就像所有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在孙蓉的记忆里,王令像是被定格在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直到现在看到王令的脸,她都能立刻想起王令上课时端着脑袋,看向窗外的那副样子。 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微风吹拂起他的发丝,有一种空洞、干净、禁欲的美感。 也是直到高一下半学期。 孙蓉才知道这份空洞、干净的背后,伴随着的是王令长时间的孤独与寂寞。 也正是那时候开始她开始学会站在王令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或是觉得什么麻烦、又有哪些不适应。 她都会为王令想得面面俱到,将一切都打点的一清二楚。 高中毕业以后直到现在,长时间以来。 少女一直都在忍耐。 直到此时她都不确定少年是不是喜欢他的亲吻…… 事实上,如果真的要找机会,曾经摆在孙蓉面前又错过的那些机会数不胜数。 她依稀记得王令每一个安静的样子,依稀能听见靠在课桌上枕着手臂小憩时的喘息。 上一次,她没忍住,偷亲了额头。 也许是此刻的气氛实在是太好。 也许是等待了许久、也期待了许久。 她望着他看上去单薄而柔软的嘴唇,一时间有些情难自已。 于是孙蓉终于俯下身,紧张到心跳狂跳的迅速靠近。 她感觉自己这十多年来从来没有那么疯狂过。 而正在此刻,她将自己沉淀下来的所有情绪和疯狂都释放出了。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事实上连孙蓉自己都说不上来。 她紧张到还没来得及细品少年的味道。 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看到王令微颤的眼角时便吓得分开了。 她太害怕王令会不喜欢,完全不敢深入,甚至一度担心自己在偷亲的那一瞬间王令会苏醒过来。 竟然对睡着的人做这种事…… 孙蓉你可真够无耻的! 迅速起身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抱着膝盖将自己滚烫的脸埋在里头。 她瞄了眼王令,看到少年那张依旧平静的脸,立体而又柔和,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 这种事情太疯狂了…… 如果不是因为气氛太好和压抑太久,她恐怕很难再尝试第二回。 但毕竟这是偷亲,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于是她心中开始无限遐思起来。 想着如果有一天,少年可以主动捧起她的脸亲吻的话。 也许她做梦都能笑得出声吧? 一直以来,孙蓉自认自己是个稳扎稳打,极度富有耐心的人。 可是伴随着和暖丫头共同实行的大计划。 孙蓉忽然发现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她从未有过像今天这一刻的心绪一样,自私的想要拥有王令的主动的吻、主动的靠近……以及他的全部。 …… 王令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孙蓉并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刚刚做了个很奇怪梦,梦见自己被扑倒了,而且扑倒自己的人就是孙蓉。 那样的感觉太过真实,最后让王令不得不惊醒。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孙蓉的影响…… 毕竟前阵子才看过少女不可描述的梦境。 先前,因为原始版本符篆的关系,王令对这类事从来都是一派不解风情的态度。 高中时期的那些少男少女,当情窦初开感情忽然来临的时候,放学路上的隐秘角落里、公园里总是能见到穿着校服正在拥吻的男男女女。 每当看见这一幕王令总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部狗血的偶像电视剧。 同时心中对那些情侣们视若无人的激情深吻深感佩服,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情侣们仿佛看不到其他人存在似得。 在那一刻,他们的眼里只能看到彼此。 曾经的王令不解风情,也不想去懂这些琐碎的少年情事。 可现在随着永恒之符的更替,情绪的逐步释放,他开始发现对这类事向来冷淡的他如今的心中也开始有了波动。 刚刚的梦境太真实了。 体内的酒精分明已经排空,可王令的脸始终还是很红润。 这件事,让王令再度吃到了教训。 他认为自己以后喝饮料、吃糖、吃任何东西……都要小心一些,尤其是含酒精的,万万碰不得。 要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 他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不干净”了…… 可刚刚那梦实在太真实。 王令忍不住触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他正思考着。 谁知背后的舱门在此时打开。 只见孙蓉推着餐车过来。 上面有一份刚刚做好的海鲜砂锅粥。 王令望着孙蓉,只感觉少女似是在有意回避她的视线似得,迅速将自己的眼神给移开。只是盯着手里的这份砂锅粥,然后给王令盛了一碗,转移话题道:“我……我向乘务长借了这里的厨房做的。给你清清胃。” 她知道王令喜欢喝粥。 亲自下厨,算是对刚刚偷吻的赔罪。 刚刚开门的时候,她正巧看到王令在抚摸自己的嘴唇,瞬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心里面的那种负罪感顿时又上来了。 她甚至不敢直视王令的眼睛,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来。 “我想喝水。”这时,王令说道。 “水啊……有!我有!”孙蓉先是一愣,旋即从餐车底下迅速掏出一瓶矿泉水递到王令手里。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心里面顿时放心不少。 看来刚刚王令抚摸嘴唇的动作,有可能是因为口渴的关系…… 明明她偷亲的事没有被发现,结果表现的却这么紧张。 孙蓉知道自己再这么反常下去,肯定会露出破绽。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一个因为偷亲。 而另一个是因为自己做了不可描述的梦。 都不说话却又都红着脸。 让先前的女乘务员一时间觉得车厢里的整体氛围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这个氛围一直持续到半个小时后慢速列车正式抵达青川。 女乘务员在车门的出口处面带微笑的与令蓉告别:“欢迎各位游客乘坐松青线列车,期待我们下次再会。” 她望着少年少女面颊上青涩的红,心中也在忍不住感慨着。 这纯真的青春实在是让人羡慕。 有的人正在这个年龄。 而有的人,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依然是满怀祝福的。 不管怎么样。 不留遗憾就好。 …… 王令和孙蓉下车以后,青川这边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早早就候在这里。 人不多,只有一位,但王令看得出是一定是孙老爷子精挑细选过的。 这是一位看上去就很精干的老爷子,身高不高却孔武有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步伐稳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身上穿得服饰是大城市里的孩子们都不会见到的,是那种碎布花衣,手腕上脚腕上还有耳垂处都有佩戴银饰,看上去有些花里花哨但颇具当地特色。 “我叫秦梁,你们可以叫我老梁。”老梁面带微笑,将令蓉两人一路引导到车站外头。 青川地带,为了守护这里的原始修真世界风貌,当地人很少使用现代的交通工具,谁要是使用了甚至还会被当做异类。 因此这里的人要么都是自己御剑,不然就是乘坐当地盛产的青川天马。 顾名思义,这马是有翅膀的、能飞,是青川独有的灵兽品种。 “我们也是坐天马吗?” “是天马马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带二位去咱们当地的营区。”老梁的话不多,但称得上尽职,除了本职上的工作和必要的引导外,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话。 这天马马车是当地权贵人才坐的,前面拉的马越多说明客人越尊贵,不过现在也被拿来用作旅游开发用途,让外地的游客来青川尝鲜。 但旅游拉客用的马匹数量,最多也就只能到三匹而已。 九匹马是最高级别。 花果水帘集团的小姐来到这里,本该享此待遇。 不过因为孙老爷子特意交代过王令喜低调,所以在规格上,老梁特意进行了降级。 事实上对这方面,王令和孙蓉都没有太挑剔。 本质上只是为了尝个鲜而已,就算是一匹马也无所谓。 王令要是想,九龙拉车都可以,何谈天马。 拂去金钱尘与土,王令和孙蓉对满足虚荣心上几乎没有任何追求。 或许以前孙蓉还有一点,可自从喜欢上王令后,她连最后的那一点也抛弃掉了。 因此,老梁对王令和孙蓉特别满意。 他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和自己见过的那些不一样,有一种很朴实的感觉。 尤其是王令。 同样都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人,王令身上的那份干净、那份出淤泥而不染,老梁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是能感受得到的。 他从吴庄主那边听过一些王令的事。 现在这一见面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孙老爷子会对这年轻人那么中意。 登上车,老梁娴熟的吹了个口哨,不需要挥舞鞭子,侍驾的天马便展开雪白的翅膀原地腾飞而起。 这和坐飞机、坐仙舟的感觉截然不同。 在气流颠簸中摇晃的马车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和趣味,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失重的紧张感。 车里有拉环,可以扶着自己调节平衡,王令却不需要这个,在天马拉着马车飞起的瞬间,当风灌入马车里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自由感。 少女和他面对面坐着,王令偷偷看了两眼,结果发现孙蓉也在偷偷看自己,然后彼此偷视的视线便立刻错位开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短暂的精神恍惚,孙蓉一下子没有坐稳,猛地朝车外扑了过去。 这一瞬间,王令的反应极快,他紧张的感觉自己胸膛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猛地一收缩。 然后以一种视线不可见的速度蓦然出手。 他一把便抓住了孙蓉的胳膊。 用一种巧劲往回一带。 把人兜进了自己怀里。 …… 这一幕很突然,实在是太危险了。 尽管两人彼此都很清楚。 其实以孙蓉目前的境界,就算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也没事,最多也就是大地上多一个坑出来。 可刚刚王令吓到伸手去拉,那样的反应让孙蓉心脏怦怦直跳。 靠的近了,她看到少年带着一滴冷汗的脸,连忙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王令,你是在……紧张吗?” 王令的唇角抽动了下,没有说话,脸颊的红晕更甚。 他发现孙蓉学坏了,好像总能莫名其妙的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把他导入到她的节奏里。 于是一时间,王令嘴拙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 虽说他这一拉,确实拯救了脚下的一方土地避免被砸出一口大坑。 但这种情况下,保护自然环境这种鬼话听上去确实极不真实。 也许是看到少年脸上的窘迫,孙蓉顿时不想继续“调戏”王令了。 她一把将他抱住,脸上挂着甜蜜而温和的笑容:“谢谢你,王令。谢谢你保护我。” 车厢外,驾驶着马车的老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看来他刚刚这一颠簸,到底还是奏效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老梁驱车带令蓉两人来到了落脚的青川营地。 这片旅游营地本就是花果水帘集团投资的,因为营地核心的主体建筑“大木屋”曾是孙家的祖宅,大木屋里没人住,现在纯粹成了观光景点。 这一次孙蓉深藏功与名与王令到这里展开青川之行,还更换了自己的姓氏,这低调中倒也透着几分微服私访的味道。 “二位,我们到了。”老梁将马车挺稳,随后将帘子拉开,小心翼翼的给王令和孙蓉搭了把手接两人下车。 与此同时,在王令、孙蓉隔壁的马车位上,有另一组年轻人同时落地。 王令注意到这对情侣拉的马车竟然六匹天马。 老梁皱了皱眉,对这种收钱加马匹数破坏规矩的行为感到不齿,便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拉游客的马最多也就三匹,真是钻钱眼里了。” 他不想与人争吵,这暗嗤的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结果那对年轻的情侣仿佛极为不满,当即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那女生穿着衩开得很高的旗袍,戴着墨镜和太阳帽,站在王令和孙蓉面前不加掩饰的鄙夷道:“哎,好不容易出来旅个游,穷酸到多加几匹马的费用都出不起?萍水相逢,要不要我男朋友出钱给你们体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