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秋雨飘摇,落入这河水之中,却带不起点滴波澜,反倒是那船桨划过河水,带起了涟涟水波荡漾,泛起层层波澜,旖旎了这阴霭夜色。
船只早已驶出数里。
苏娆这一行人,至此刻,才得以安全,至少就目前时刻,他们已安全了。
行驶在最前方的那只木船,是唯一有船蓬的一只木船,其余的九只船都只是木船,并没有遮风避雨的船蓬。
可木船有船蓬,与那小书生而言,并无甚用,她,并未曾进去船蓬之内,未曾去躲避这一场绵绵细雨。
自上去船只后,苏娆便站在船尾,一直看着,看着渡口,哪怕渡口早已望不见,她却还看着,与其说是她望着那渡口,倒不如说是望着琅京。
就如同她每一次攀登上去山间顶峰,站在最高处,她就可以看见她要看见的那一切,前世今生都难消的仇。
蚀骨,更蚀心。
娇小而又瘦弱的肩膀上,披上了一件玄色的大氅,方才遮挡了周身呼刮冷风带来了的冷瑟,冷的肌肤其实都在打颤,只是因为内心早已被冰冻,所她根本感觉不到其他的寒凉。
啪…
却就在这刹那,如此一声响亮的掌掴之声,自这寂寥的夜色内响起。
“苏…娆…”
暹毅迟韶一时目光沉凝,寒眉更死死的拧蹙起,看着如此这般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的人儿,响亮的巴掌。
苏娆动手掌掴了她自己…
晋超那些人,也个个蹙了眉。
而依影和依素他们也一个个面目生出着变化,只是比之暹毅迟韶和晋超等人,他们明白苏娆给自己这一巴掌的缘由,她为何如此扇她自己。
脸颊火辣辣的疼,却疼不过内心。
苏娆转头看着暹毅迟韶,他面上所带那个鹰喙面具早已取下,诸暹国的毅亲王,他真的是又出现在了云琅。
面具被换了,眼中那股子让她从来都觉冰冻似冰窟的杀戮气息也就没了。
换了一个身份,便可以伪装的如此高明。
寒…漠…尘…
你为什么不早出现,为什么偏偏在今日出现。
每次要见你,总是一拖再拖方才会出现,这一次,却出现的如此之快。
明明是一样的幽冥,明明是可以相互取暖的幽冥,原来皆是伪装的。
假的一个寒漠尘,活着黑暗里的幽冥,却是真的暹毅迟韶,诸暹国权倾朝野的毅亲王,怎可能会是幽冥。
而她…
活着阳光下的苏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家女儿,她是真的秦娆,真的幽冥,她才是早活在黑暗中的幽冥。
如此两个幽冥,一假一真,又如何取暖?
既不能彼此取暖,又怎可能会是一家人,合作的一家人,早不是了。
眸底,蚀骨薄凉。
亦是对仇人的恨。
哪怕诸暹不曾沾染了她大秦皇室的血,可他们却沾染着她大秦无数将士的血,当年血染王庭,他们亦是其中的一份子,而今又怎能置身事外。
看着这一眼,所有的情绪皆被掩藏在薄凉之下。
苏娆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没有去迟疑,爷爷就不会亡。”
如果没有应了云霁的相助,二哥就不会死。
所有的情意,哪怕再怎么深情厚意,当事出时,皆可以化作那最为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刃,三千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