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娆迈动着的脚步,溘然之间停滞住。
以往多少次,他们皆彼此心知肚明,他却从不承认,哪怕她唤出他的名,他也没有亲口承认过他是谁。
现在…
桃花明眸之内冰寒未消,直落那双独一无二的细长凤眸上,深处的这种冰寒死寂似被强行拨开一条缝隙,透出光来,倏然之间,通明了内心。
是的!这样独一无二的一双凤眸,它只属于一个人所拥有,让她一眼就给记住了,因为当初的这双眼它透亮又清澈,清澈的比那清流泉水还要潋滟,内里透亮的光,灼灼其华。
而今,清泉都早已被那浑浊淤泥污浊了,唯有清泉方能衬托的眸子,又如何还能再透亮,所以当知琅京之内变故传来时,她才会一时失了判断。
他是容骁,他不是云穆皓。
可是容骁又如何,不是云穆皓又如何,与她而言,早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吗?
“你既乃容骁,你就该清楚更明白,只一个云瑜怎能洗刷秦娆心中那蚀骨仇恨,她从来都睚眦必报的。”
素手之中,玉骨扇竟出现。
话语却平静下来,平静无波。
“我尚未再找你,你既自己送上门,那今日,你我之间便就此做个了结。
你既做出你的选择,那么便别再如此一副深情面貌,否则只会让我觉得好笑,笑你那颗霁月世子之心。
从来都淡然风华的云王府霁月世子,原来也不过乃一小人,小人心,君子腹,是否连自己都会觉可笑至极。”
虽为嗤言,却并未有一息怒火之感,苏娆面容更平静,玉骨扇却刷的打开,带起一阵寒风凛冽,指向云霁。
“出手吧!我们就在此地彻底结束过去所有的交情,成为真正的敌人。”
扇间刃,锋利而动,在说出最后一番话的时刻,她更身形动,直逼云霁而来。
此刻出手,手下更毫不留情。
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卷起山地树梢间雪色飞扬而动,不过眨眼间,艳红身影已至身前,玉骨扇也逼至面门。
云霁看着,方才也动,他只是脚尖轻点,身形翩跹转动间,避开了苏娆这一击,并没有接招,只是躲开。
苏娆的气息,因此,瞬间沉着下来。
桃花明眸之间赤红也愈发缠绘眼尾。
不想出手,可由不得你。
“娆娆,为一己之私,掀起战乱,罔顾无辜他人之命,如此这般做,与滥杀无辜无疑,做这样的自己,与当年三国屠戮无辜百姓更无区别,你绝不想要把自己也变成这样之人的。”
不等苏娆再出手,云霁又如此这般一番言。
其声色悲凉,他一点不愿将自己变为这样的自己,变为自己所仇恨之歹徒,可他心不由己控,难以掌控自己这颗坏死的心,娆娆她必也不会想把自己变为自己最为仇恨之徒的。
“呵…”
苏娆眼底一时一滞,却蓦然间又浓生滚滚幽邃,随即发笑,低低笑了起来。
无辜,他人是无辜的,他人的命是命,她大秦百姓难道就是死有余辜,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就该死,她的父王母妃,她的族人亲人,他们不无辜,他们都该死,是这个道理吗?
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容骁,你问我当真想再见那样的血色,那你呢!这十年间,你这一双白皙无暇的玉手上,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怕是染了不少无辜之人的血吧!”
面上,方才生出冷嘲热讽,更犀利了话语:
“萧家被澹梁皇室所灭,萧沐白生死未卜,你却有心思在这里归劝我良善,你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你其实比我更想要这整个天下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