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王族长冷哼一声,说道:“满清气数已尽,正是英雄报国之时,杀官造反又算了什么?谁把这狗官杀了,省得他聒噪。”
“我来。”王战上前一步。大枪如矫龙般刺出,不偏不斜,正中赵庭玉的咽喉,就如他扎刺恶狼猛兽般迅疾凶狠。
“好样儿的。”王族长身边的一个人脱口赞道:“戚家军之源,义乌兵之后,果然威猛。”
“大人过奖了。”王族长挥手叫过王战。指着说道:“他祖上便是戚家军,他父亲在辽东殉国,算得上是忠烈之后。”
“忠烈之后,很好。”陌生人眼中精光一闪,鼓励道:“鞑虏将灭。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你好好干,定有前途。那把宝剑——”说着,他一指赵庭玉的尸体,“便奖励予你。”
“多谢大人。”王战拱手致谢,大步走到尸体旁,捡起宝剑向空中一举,在火光照射下,一道寒光闪过,如闪电破空。
………………
江浙内乱,不堪压榨盘剥,不堪清兵祸害的百姓蜂起。太湖、义乌、四明山等地纷纷举起反清抗暴的大旗,在空虚的江浙腹心燃起处处烽火。此时,清军兵力皆集中于沿海,以及闽浙防线,对于突然暴发的内乱措手不及。
而且,很多抗清暴动在背后都有情报局的影子,他们消息灵通,视野开阔,远不是处于闭塞中的农民可比。虽然这些情报人员不是专业军事人员,但也经过了短期的培训。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个简单的军事原则他们还是懂的。柿子捡软的捏,硬的先不碰,按情报人员的理解,就是这么回事。这些暴动的武装歼灭的清兵当然不多,但却造成了江浙的混乱,使清军的粮饷供应受到了影响。
公开举旗的是比较有实力的,还有很多暗中搞破坏的,来往的信使经常被截杀,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踪,使江浙清军和地方的联络时断时续,很多重要情况往往不能得到沟通。
“昔五胡乱夏,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诚哉天道好还,况也人心思汉。建酋窃踞中原,衣冠变为犬羊,江山沦于戎狄。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本藩奉天倡义,代罪吊民,卧薪尝胆,法古用兵。兹者亲统大师,光复失土,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尔伪署文武将吏,皆系大明赤子,时穷势屈,委质虏廷,察其本怀,宁无隐忍?天经地义,华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报仇雪耻,岂待异时;归正反邪,端在今日……
……或率兵而至,则论其众寡而照数授职;或洁身而来,则就其职掌而量材超擢。若蒙古、女真,世受国家抚赏之恩,原非一类,共在天地覆载之内,亦有同仇,无怀二心,视之一体。且如回纥扶唐,烈光叶护矣。本藩仁义素著,赏罚久明。先机者有不次之赏,后至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
若说在绑架吴应熊一家,在掀起民众反清风潮中,情报局显示了威力的话,而出现在大江南北的檄文,则显示了情报局渗透的广度。
“建州本大明属夷,受皇明三百年之豢养,然屡生反侧,遂乘多难,窃踞中原,乱逞淫威。至如辽人。遭三十载之摧残,中原百姓亦屡受屠戮之苦。祖父既受其刑毒,母妻甚被其宣淫。尔二三孤儿,尚为旗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妇。本诰命感明恩,悔族罪,投诚归明,望我族人幡然醒悟,勿作以卵击石之举,以致有不测之祸…….”
与檄文同时出现的还有诰命建宁的告满蒙族人书,以她之前的公主身份,发出这样的文书,着实让清廷为之切齿。
当时反清复明势力的社会基础还相当大,又有明军屡战屡胜的气势。清廷统治区越来越有地方不稳的迹象,很多横征暴敛、狐假虎威的官吏也深自惶恐,不敢为恶太甚。他们的收敛,反倒使老百姓的心气高了起来,盼望光复的期望更加强烈。
对江浙清军威胁最大的一是闽省明军。二是舟山群岛的明军。而舟山群岛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明军水师以此为基,不断袭扰,又与宁波府四明山的义师呼应,对清廷在江浙地区的统治构成了重大威胁,牵制了江浙沿海的大量清军。
而四明山,原是鲁监国闽浙抗清时的根据地之一。既有反清抗暴的传统和基础,又近海,在明军水师的登岸袭扰中,四明山义师也出动策应。因为这些便利的条件,四明山义师中有一些明军将士担任骨干,并接收了千余枝燧发火枪。在江浙各支义军中实力最为强劲,曾有单独攻破余姚的战绩。
“这事当不得真,莫要听风就是雨。”四明山寨的大首领,暗地里却领受明廷浙东独立团团长、参将一职的王京摇着头,对属下打探的消息不以为然。
“可那教书先生确是怪异。给儿子取名以“和”字排辈,最后一字还是带有土部的怪字。”属下挠着头,辩解道:“属下想着,若真是龙子龙孙,咱们救了下来,岂不是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王京摸着头上长出寸许的头发,也有些心动。
“什么大功一件啊?”独立团的实际领导人、原张煌言的部下于志和笑着走了进来,说道:“说出来咱们参详参详,若是要舟山配合,便派人送个信儿。”
“于大人,您快坐。”王京很恭敬地起身相迎,说道:“这个兄弟在余姚偶尔听了些风传,也不知是真是假,正和我说着呢!您来得正好,且给拿个准主意。”
“风传啊!也不可轻视,说来我听听。”于志和笑着拱了拱手,和王京一同坐下,将事情的原由又听了一遍。
扯起故国旗号,拥立亡皇后裔,起兵对抗朝廷,是不少人在王朝鼎革之际所常用的一种手段。清初发生的伪“朱三太子案”,就是一个极为突出的典型。对清廷来说,“朱三太子”本人并不可怕,但“朱三太子”这面大旗的感召力却不可轻视。所以,每次爆发以“朱三太子”为名号的起义,都会让清廷感觉犹如芒刺在背,非欲除之而后快。
而历史上,“朱三太子”也确实成了反清抗暴的一面不倒的旗帜。杨起隆、漳州蔡寅、河南柘城、江苏太仓一念和尚、浙江大岚山张念一、张念二、陕西汉中、兴安,还有江南金和尚、浙东四明山,都以“朱三太子”为号召,起事抗清。甚至到了康熙六十年(1721),台湾朱一贵起义,尊奉的仍是“朱三太子”的名号。
可惜真正的“朱三太子”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清廷统治的念头,对抗清运动避之不及,唯恐引火烧身。在历史上,“朱三太子”每次泄露口风时,他的身份都会重新激起周围人的斗志,让他们胸中熊熊燃起抵抗异族统治的热情之火。
无论是四明山、还是宁波、慈溪,“朱三太子”每一次化名避祸的藏身之所,都会有人站出来与清廷这座庞然大物作殊死抗争。就连镇海的普通百姓张月怀,在得知房客是隐姓埋名的朱三太子后,也立刻变卖家产,要联络豪杰一同起来与清廷斗争……
可惜“朱三太子”每次都让这些破家舍命的人失望了,一听说别人要抛下一切帮助他驱逐鞑虏,就马上仓皇遁走。
其实真正的“朱三太子”真名叫朱慈焕,是崇祯的第五子,因与四哥(同父同母)朱慈炤同岁,其上的崇祯二子早殇,所以人们习惯把他称作“朱三太子”。
甲申之变时,朱慈焕年十二,仓皇出奔,流离颠沛。在大顺军中与两个哥哥失散之后,与一位姓毛的将领逃到了河南,种了一年地。后因为清政府清查“流贼”,姓毛的逃走,他只能一个人流浪。十三岁到凤阳,遇到一位姓王的前明老给事中,细询根由,执手悲泣,乃留在王家,改姓“王”,名士元。
朱慈焕到了十九岁时,王家突遭变故,他再度流亡江湖。后又往浙中,结识一个姓胡的余姚人,亦明官员后裔,两人谈经论文后,胡颇钦佩他的才学,劝他还俗,并将女儿嫁给她。从此朱慈焕以余姚王士元为名入赘胡家,靠教私塾为生。
几十年来,朱慈焕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并没有真正从事过“反清复明”,而且唯恐避之不及,害怕成为反清的一块招牌,所以不敢在余姚常住,而是长期在四明山一带辗转,以教书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