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套棉衣棉裤,嗯,至少要这个数。”朱永兴对机要官员潘永昌交代道:“一年的时间,定要准备齐全。”
“殿下,是否把这十万套棉衣棉裤分薄给各省官员,由他们负责采办。”潘永昌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完成。
朱永兴想了想,说道:“不能平均分配,有的省不产棉花,有的省刚刚光复。这人口资源不同啊!嗯,便由各省官员采办五万套,另外缺额由政府直接面向民间采购,这也算是让利给百姓。”
潘永昌没有反对,刷刷点点将朱永兴的决定记录下来。
“手套,单、棉都要,还有棉帽。”朱永兴抚着额头,想着在寒冷环境下作战所需要的装备和物资,“防寒的油脂,驱寒的烈酒、辣椒,治冻伤的药物,也要准备。再有……”
潘永昌抬起头,说道:“殿下不必为此劳神,属下找些辽东人,或者是去过辽东的,把所需物资罗列出来,再请殿下阅看定夺如何?”
“好,这样也让孤少费些脑筋。”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观礼的请柬都发出去了?估计能来多少人?”
“这个——属下不好揣测。”潘永昌苦笑着答道:“请的人有数,可自发的呢?”
朱永兴闻言自失地一笑,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这个自发,确实不好判断。
“孤要提高官员俸禄,是三倍、五倍,或者十倍,你算一下,需要多少钱财?”朱永兴摸着下巴问道:“若是在保证征战辽东的物资准备的前提下,今年政府能有多少盈余?”
见潘永昌有些迷惑,朱永兴接着说道:“太祖开国以剥皮之刑治贪,仍是无用,其为何也?官俸太低所致!一个知县,年俸不过二十多两,还总得聘几个书办,师爷吧?再加上异地为官,花费甚大。等闲之家,只怕是负担不起。是以若是一清如水者,比如海瑞,老母亲过生日,竟然连一斤猪肉也买不起。待死时,连棺材也备办不了。这样不成个体统,也使官员贪污难禁。”
“回殿下,大明官俸虽低,但比之小民已经是相差很大了。”潘永昌思索着说道:“况且现在国战未止,提高官俸不太适宜。”
“如果资金实在紧张,孤亦不会强行提高。”朱永兴解释道:“但这个事情却要让官员们知道。同时呢,也要让他们知道孤王为何如此?之前官俸低,官员们要收火耗贴补一下,原也无可厚非。只是盘剥吸血,却是着实可恶。”
“殿下,现在已经没有火耗了。”潘永昌委婉地提醒道:“现在由政府统一铸币,纵是其间有损耗,亦是政府承担,便是断了官员贪污的门路。”
“贪污只此一条门路吗?”朱永兴轻轻摇头,说道:“火耗没了,想贪污也会想到别的办法。孤高薪养廉,是不给官员贪污的情由和借口。将官俸提高到何种程度,才能使官员们能够养家,能够不至于因饥贫而生歹念。孤觉得欲要官员不贪,一则是要以国法镇之,严刑竣法。绝不宽贷;二则也要让官员及眷属衣食无忧。双管齐下,方收实效。”
光复大江以南,特别是南京周围的江南地区,明军的缴获颇丰。官库还在其次,从清朝官员家抄出来的却是大宗。这无疑给朱永兴敲响了警钟,开始深思这其的问题。并想着手加以解决。
就目前来说,能在南明政府困难时投效,并出任官员的,大多数都是不甘心受鞑虏统治的仁人志士。在国战的大前提下,资金本就紧张,他们也能为恢复汉家江山的理想而奋斗,对于俸禄和享受还无暇顾及。
但南京光复,大江以南尽皆归明,最起码已经是偏安局面。紧绷的弦一旦松下来。且在江南富庶之地,便难免有**滋生。朱永兴觉得未雨绸缪不是多余的,而是必要的。
依靠思想教育,让官员们自觉自愿,那是儒家修身,朱永兴并不觉得作用有多大。那些贪官,哪一个不是读的圣贤书,之乎者也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潘永昌见朱永兴执意如此。沉思了一会儿,小心地建议道:“殿下。官俸便加一倍如何?光复神京,百姓亦有赏,便也给官员些鼓励。等到北伐成功,天下安定时,殿下再酌情施恩,也不为晚。”
一倍也不多。朱永兴知道现在钱来得快。筹备北伐也花费极巨,便点头同意,又说道:“虽是财政有些紧张,但可以让官员们另有待遇。孤有一个主意,取名为养廉银。如果官员安分守己。不贪渎失职,在其退休,也就是致仕后,俸禄照拿。”
退休一词,始见于唐宋籍。唐代散家韩愈《复志赋序》:“退休于居,作《复志赋》。”依古代而言,即是辞官于朝,退闲于家,颐养晚年之意。需特别指出的是,国古代的“退休”仅限于官吏,常见的称谓有致仕、致事、致政等,是国古代官僚制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退休制度的另一个要件就是退休后的待遇,这关系到退休官员老有所养、老有所尊的大问题。历朝历代对此虽然都比较重视,但却没有形成一个成的律令,更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
明朝初期规定,三品以上官员按现职退休,四品以下,任现职满三年且无大过者,可升一级致仕。明改为业绩突出者可升两级致仕。退休金方面,明初曾规定致仕官食原俸,但很快就予以取消。后来又规定退休官员一般情况下不发放退休金,但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若家贫不能自存者,“有司月给米二石,修(终)其身”。
简单地说,如果不是品级很高,或者皇家特旨,普通官员离开官场或退休,马上成为“无任何特权、无退休工资、无医疗保险,还要腾退公房”,简称“三无一退”人员,至于那些基层公务员更不必说了。
“师爷”是比较常见的基层公务员,属于吏的范畴,专指那些读书却科举不,转而研读并精通行政事务的读书人。而被朝廷任命为县(市)长的,大多是科举出身,尽管能写一手好字,能背四书五经,但要处理一个不熟悉地方的复杂行政事务,一窍不通的大有人在。于是,地方官为完成政务,就须招聘熟悉地方社情民意的师爷,辅助他们处理政务和事务。
还有衙役皂隶,与师爷一样,既不占国家编制,又没有国家财政每月拨付的工资。他们的吃穿用度全靠聘用他们的官员给予,有钱的大方的多给一点,没钱的吝啬的少给一点,没个准头。
正因为以后的生活没有保障,官员和师爷、衙役们,在位时多会贪污受贿,大搞灰色收入,为自己准备后路。
“殿下欲令官员无后顾之忧,断其贪渎之念,然亦需细加商议,定出章程。”潘永昌说道:“比如这官员的品级,还有在职的年限,都要有所规定,方能贯彻实施。”
“有品者十五年,无品者二十年……”朱永兴心本已有了初步设想,但说着说着千头万绪一齐扑来,让他不禁皱眉苦思。
明清之际,表面上的地方长官是进士出身的儒生担当,实则多是那些积年的小吏主持政事。那些呆书生读了几十年书,好不容易有个前程,做一任实缺官,却是如同睁眼瞎一般,于政务断案一窍不通,只得通过聘请的师爷和那些熟手小吏来办事。
官员不通政务,极易被这些人欺瞒左右,想清廉亦不可得。解决之道也有,便是由实材补授。笔出众的则任书力,通算术者,则为核算审计的官吏;法务和廉政官吏,则由通律令和算法的通才担任。
只是以科举取士,单以采论才,已是历史久的习惯。朱永兴想专才专用,以专业授官职,势必积起轩然大波,特别是江南这块传统观念极浓的地方。北伐之前,稳定江南是根本,是以此时断不可行。
“殿下——”潘永昌突然见朱永兴陷入了失神状态,眉头紧皱,似乎有极大的难事排解不开,不由得低声唤道:“不若由属下召集人手细加商议,制定出章程交与殿下阅看定夺?”
朱永兴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事情太多了,总要一件一件地去办。有些急,有些可缓,自己还是太操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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