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汉中密使来信……”阳平关下,有军中亲卫递给赵云。
“给我!”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当即从亲兵手中接过密函,迫不及待打开来。
纸上不过寥寥几句话,赵云却反复看了几遍,随着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贾梁道果然不负卫侯之托,汉中事成矣!”
说到此处,赵云便让左右取来火折,将密函点燃成灰,当即便吩咐道,“叫孟起来见我!”
亲兵得了吩咐,匆忙退下召唤马,赵云重新回到席上,枕着脑袋开始思考了起来。
这些年来,赵云自带兵的经验已经丰富无比,自己也从一个武夫上升到了一军主帅的觉悟,每一行每一步已经不是考虑了逞勇杀敌,而是考虑到大军日后的走向。
即便是早前赵云便无数推敲了日后大军该如何行动,该如何去配合卫宁在他出兵前便吩咐好的大局,但当贾逵这封至关重要的书函终于送来,还是让赵云不敢有哪怕一丝的松懈。
正当赵云闭思的同时,收到了赵云召唤的马也是身不卸甲匆匆拨开大帐走了进来,高声呼道,“将军唤我?”
赵云顿时收回思绪,睁眼睛,当即肃然道,“我此刻正有一事要吩咐你去办,此事至关重要,需有一大将方可胜任,孟起你正可当此重责!”
马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拳铿锵道“将军吩咐!”
“我军背远十余里外有险恶之谷。名为白马戍。稍后我调拨五千兵马与你。分为十数小股。暗中潜伏退回蜀谷。伏兵两山之间。多备滚石木。箭矢强弩!”赵云敲了敲身前案几。当即严肃令道。
马心中一惊。低声询道。“将军莫准备伏击张卫?可是……恕末将直言些天来。汉中鼠辈皆高垒深筑。固守不出。就算我军准备设伏又如何能引诱敌军出关来战?”
“恩……”赵云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马道“在我军出兵之前。卫侯便早遣人暗中潜入汉中为我大军谋划许久。现有张鲁亲信杨松杨柏已投诚我河东。贾梁道今日来信。有杨柏领兵一万五千新兵得张鲁军令暗中绕过阳平关意图袭击我军后背。使张卫大军配合尾相击。”
“然。张卫素来与杨松杨柏有隙我恐杨柏不能引出张卫。故而将有一败以安张卫之心此。张卫必然将出关追敌时。必须赖孟起这支伏兵了!”赵云接着又道“你也知道我军已分兵张颌偷袭子午谷。如今只得三万。以强力恐难破阳平关。加上时日去已不少。四万大军动向能瞒一时却不能瞒一世。阳平关上未必没有智谋之士。若被看出端倪。我军真要破阳平关。便将无望。只能战决了!”
“我军耗费雍州凉州无数钱粮人力。若只得无功而返也就罢了。深恐坏了卫侯大略。才是你我一生之罪。此事不容有失!你必谨慎行事。莫要让张卫看出了端倪!”赵云两眼炯炯有神看着马沉声道。
“不想卫侯所屡竟如此之远!”马惊叹一声。正了正身形。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必然不辱使命!”
“好!我稍后便取一封军令与你,若有人问你,便可告知是要你返回雍州催运粮草,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万万不可使第三人知晓!”赵云点了点头,正色道。
“将军放心,末将这便去清点本部人马!“马当即回道,抱拳一礼大步流星而走。
“大半年了!终于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马拨开大帐,右手握住剑柄反过头来,望向已经渐渐开始沉没的太阳,猛然吐出一口胸中闷气,再转身大步而走,只觉得浑身一股使不完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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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鲁匹夫,守土之犬,昔日能够称霸汉中割据一方,也不过得幸天下英雄逐鹿中原关中,未放眼汉中,若非卫侯此刻才将汉中放入攻略,早翻掌便可拍其为齑粉!”子午谷中,河东大军军容肃整,缓缓而行,并肩在张颌身旁副将放眼大军雄壮威武,不禁对其余人眉飞色舞道,“张鲁负义反叛,赵大将军屯兵阳平关恐怕早就吓破了汉中反贼的胆了吧!哈哈,我猜如今马将军已经攻破了洋县,兵锋直指汉宁了!就是不知道张鲁闻得我军四万兵马,该什么模样了?”
“自是吓得屁滚尿流,躲在他婆娘的**瑟瑟抖哟!哈哈!”有人蓦然便接口,奚落道。
面对这些出身河东军系的军官,张颌也不好直言呵斥,只是淡淡一笑,道,“张鲁能够守土多年,南抗刘璋,北拒董卓,李郭,未必没有能耐,固而我军兵威大盛,卫侯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诸位将军,却也莫要掉以轻心。”
张颌扬起马鞭,环指整个险峻谷道,道,“至少,也等我军出了谷来,立于汉宁之上,放此豪言壮语,岂不大快人心?只在偏远小谷,又说与谁听啊?哈哈!”
诸将皆附和笑道,也深明张颌之意,遂提起精神,催促士卒加快行军,早日出谷。
四万人挤在区区狭窄的小谷处,地势行走艰难,固然河东军依旧士气高昂,但也因为人数太多辎重运送不便,行军的度一直快不起来。
张颌虽已使马先行抢占午口,为大军后方出谷谋取安全,但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心中也已经开始了焦躁。为将者最忌浮躁,张颌只能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已过去三日旧不见马差遣信使返回却又有些坐立不住了。
大军正行进间,忽而前方微微骚乱起来,张颌皱了皱眉头,对身边亲兵扬了扬马鞭,便有人当即大步向前面查探去了。
没过多久,亲兵匆匆返回,高声禀报道,“将军,是前锋部队,有人回返禀报!”
“哦?
带他来见我!”张颌此刻最迫切的就是想要知道马静到底是什么样忙令道。
没过多久,那报信之人被引来,张颌看着来人一身大汗淋漓,疲惫不堪禁眉头便高高皱了起来。
“马将军如今到了何处?午口可趁占据?”张颌当即问道。
“将军嫌兵马行走太慢,故带五百壮士先行疾驰而走只让小人先返回禀报将军一声!”来人显然只是第一拨返回的信使,并不知道马按照这个时间推断已经被韩当生擒了。
此话一出,张颌勃然色变,怒声道,“再分兵!?只带五百人攻取午口!?”
信使见张颌脸_不对,又闻得那声音带着巨大怒气禁吓了一跳,有张颌身边诸将皆不解问道“将军使马将军分兵五千先行,不正就是为了早日夺取午口将军再分兵也并无不妥,将军何故色变?”
“马误我大军矣!”张颌扼长叹“子午谷本就险峻难行,我若不顾后果虽可让大军再提高度不少,但一直隐没压住,便是为了让大军能够保持最低的战力底线。使五千兵马分兵于马,可想昼夜而行,体力衰竭至何种程度?便是这样,那五千兵马战力也必然骤减五六成以上,如今马再分兵,就算能够出了午口,又还能有多少战力!?”
“若是五千人拥出谷出奇制胜,能凭借人数之巨强破敌势,但五百人!只得五百人,又能有何用!?我深悔不查马年少气盛,而使此重任于他身上!”张颌闭上眼睛,仰天大叹道。
“汉中军不过鼠辈,就算两千人防守午口,再加上洋县千余守军,又哪敌得过我河东壮士!不消多说,我河东勇士以一抵百或许有些托大,但以一挡十,也不是虚言!将军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即便有人不喜张颌危言耸听,一想到毕竟张颌乃是昔日袁绍降将,被河东军打得落花流水的河北军系,如今却一跃成为他们这些出身河东军系的军官脑,便有些不爽了。
“若军不放心,末将只需再分兵五百,前去救援,必不会有丝毫差池!”这里许多人也实在无法忍受大军龟行走,没有人会认为马会兵败,只是也不说出来,兀自请战想找些抢点功劳。
张颌然,深知河东历年来的常胜已经将这些河东原本的军官养成了骄纵的性格,自从投奔河东后毫无建树,骤然添居高位,纵然大家都怎么说,但肯定还是有不少人是暗中不满的,虽不至于抵抗他的军令,但终归无法做到如臂驱使。
但那出言者的话还是提醒了一张颌,张颌虽然不认为自己是杞人忧天,但终究还是觉得马的冒险实在过了,他实在无法想象,本就是长途奔袭的部队,又分兵再度提,就是铁人也不可能扛得下来,就算汉中军再懦弱,三千对五百,战局也觉得不会好看太多。
张颌一咬牙齿,当即道,“传我军令,大军再加快行军,至少!提三成!我要在两日内,抵达午口!”
诸将见张颌不允再度分兵,面面相觑却还是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喜色,纷纷抱拳迎道,“诺!”
可不是么?这次出兵可是整整四万精锐,还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哪一次河东大胜,不是以少胜多,如今占了人数优势,反而畏畏尾,是何道理?
张颌一声严令,除去分兵马的五千兵马外,剩余三万五千人便不得不硬着头皮加快了行走度。四万人基本上都是全步兵组成,毕竟山道难行,别说马匹,实际上人要行走都很困难,许多辎重都是直接依靠人力拉运。
一时间,本来还显得游刃有余的河东军士族也忍不住开始叫苦连天了起来。但是距离午口的距离,却也的确开始了可见的缩短过依然无法缓解张颌的担忧。
就在加紧提行军的军令下达第二天颌终于又分别迎来了两只前锋信马。
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更加恶劣。
张颌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生了,而且让他感觉更加棘手的却是,情况比他所想的更加严峻。
第一个消息,便是马那支五百人的兵马不单单是战败,马更被敌军生擒!而更让他震惊愤怒的是,马败给的也不是汉中军,反而是一支突然杀到的江东骑士!
江东军可远不是孱弱的汉中兵可以比拟的,能够如鬼魅般杀到,能够齐心合力在东面豫州和河东大军硬抗让孙坚打下诺大名头和势力,这便已经足够证明了江东军的强悍!
而率领这支兵马的大将,更是江东军中赫赫有名的韩当,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支本就善战的部队。
张颌几乎可以肯定,有了这样一支兵马的横空介入么失去马这个主将的前锋五千兵马恐怕也绝对是无法再走出午口了!
而很快,那第二条消息送来再度印证了张颌的猜想,而且这一次更加让张颌感到手脚冰凉。
韩当在击溃马之后竟然没有丝毫停留直奔洋县,亲手斩杀洋县守将刘彭,夺取了三千汉中军的实际控制权,不单单如此韩当更动了数千汉中的百姓填补了军队人数的不足。而这支人马,整合起来的数量赫然有一万之数了!
固然看上去这支兵马鱼龙混杂正可用的也只有韩当的两千本部,可是道午口地势险要,本身便是易守难攻。数量的优势可以在谷口外以在两山间拉开,而在谷中的河东军,却仿佛是瓮中之鳖,只能为人鱼肉。
只需要从上向下投射石头,推下滚石檑木,并不需要多少训练,厮杀亦然,只需要让那三千汉中兵挡在前头,后方的江东骑士督阵,便是轻松无比!
不出张颌所料的是,果然,那失去了马指挥的前锋四千余人,根本冲不出谷,即便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
但终究还是被韩当赶回了谷内,伤亡惨重!
韩当,赫然便是狠辣无比的用汉中军民之血之肉,来阻挡河东军的锋芒!
没有人能够指责韩当的冷血和残忍,若是张颌易地而处,恐怕还要做得更加血腥。
这个时候,张颌也已经无心再去责怪马,只能绞尽脑汁想着如今这支大军未来的处境。
唯一让张颌能够稍微庆幸的是韩当在牺牲汉中百姓血肉来抵挡河东军的时候,惨重的伤亡显然也让洋县的军民开始了紧张和反抗,当得知河东军的兵马竟然达到了四万之数的时候,单纯的威吓已经不足够让这些人再为韩当诚心卖命。
而张颌大军距午口也不过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就算韩当能够将午口防御工事恢复抢修,也绝对不可能没有破绽。一旦能够找出冲破午口的破绽,再加上利用韩当的威逼带来隐患,大军也不会长时间的被堵在子午谷内。
可是……
张颌最害怕的却不是韩有决死之心,而单单就是拖延,一旦如此,必然将会坏掉河东真正的大略!如果不能按时间兵临汉宁城下,这崩坏的一环,将会对河东大略造成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张颌不得不;入了焦躁的深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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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曹操眯着眼睛看眼前来人,将手中的信函随意的甩在案几上,微不可查的精光从那双小眼睛中连环闪烁。
“你主公先得卫宁割地相送,后又相助他击败吕布报得旧仇,甚至他穷途末路之时,卫宁都能将泰安送于你家主公作为寄身之所……”曹操撑起身子,将头探前稍许,声音蓦然变得尖锐起来,“卫宁如此有恩于你家主公,却以此信送我处,莫非以为我不知你家主公诈降之策!?”
曹操然一拍案几,当即对着眼前之人大吼道,“左右,于我将此贼拿下!”
“哈哈!孙曹两家共抗河东,我原以该是何等英雄不屈强势不知道来也不过是区区鼠目寸光之徒!”面对曹操厉声大吼,刀兵尽出,单福脸上无半分惧色,凛然大笑,竟是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
曹操冷笑,“你家主公深受卫宁大恩,岂有反叛之理?刘备诈降,敢说不是诱我分兵之计?有何可笑!?”
“错!错!错!”单福抹了一把眼角,连忙伸出手指坚决摇了摇道,“曹公可莫要弄错了我家主公信上所言并非是‘降’,而是‘盟’啊!”
“何况,卫宁对我家主公有何恩义可谈?先以城相赠,也不过是为了使我家主公为其看家守门挡袁绍,而后吕布反叛,卫宁霸占河北,又使我家主公徙居泰安,不也是为了继续看门防范曹公?若卫宁真心相待,为何不将城送还,却只给泰安一穷迫城隘?”单福毫不避讳曹操如若利剑的眼神侃而谈,“想我家主公昔日为卫宁北拒袁绍南扛曹公,无功亦有苦劳他卫宁竟假借朝廷之命,横夺主公麾下大将又该如何算账!?曹公莫非不知道,如今在阳翟统军的太史慈何人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收回了锋芒毕露的眼神,却转而仰天大笑起来,充满了嘲讽,“好,好!就算刘备是真心要反那卫宁,但你家主公有什么资格竟然能够说是与我,与孙文台结盟!?”
“区区泰安,弹丸之地,刘备,不过微末之人,依赖卫宁鼻息而活,兵不过万,缺粮少秣,有何资格!?恩!有何资格!”曹操重新将目光放到单福身上,嘲笑道。
“我家主公内有可容四海之胸壑,心有救平乱世腾云升空之志,外有无数能臣猛将忠心相辅,为何不能与曹公等席而饮?”单福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曹操的讥讽。
曹操脸上收住了讥讽笑容,赞赏正色询问道,“那如先生所言,刘玄德帐下,能征战沙场者能有几将,几兵?”
“兵马虽少,但麾下关张,可比万人!”单福不假思索道。
“谋臣智士,如先生者,又有几人?”曹操又问。
“在下微末之学,如我之才者,多不可胜数!”单福回道。
“那若如先生所言,刘玄德帐下既然人才济济,又怎会至今还毫无作为,依旧屈居卫宁之下?先生可教我否!?”曹操蓦然抚掌,又笑道。
“龙能隐能现,潜而能下万丈深渊,腾而能跃九天云雾之间,深而入海,不见龙,曹公便能说它日后不能一跃腾空否!?”单福脸色不改,同样笑眯眯的对着曹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