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些日子谈得最起劲,呼声最是响亮,行动为活跃的,当属那时常在会贤阁聚会的群英社。此社的社长便是去年冬至带头挡驾的杨光先。毫无疑问去年的那次“壮举”使杨光先在儒林的名望又上了一个台阶。不仅地方上一些保守的缙绅视其为忠义之士,更有不少士子亦将其当作了自己的偶像。随着名望的逐步增加,杨光先本人也越发将自己视做一个人物起来。今年开春之时江南儒林的一些保守人士与北边来的一些落榜士子组成了一个社团取名群英社,并特意邀请杨光先出任社长。正在风头之上的杨光先在一番礼节性的推辞之后,便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头衔。也正在社团成立后不久,国会便跟着召开了。为给自己的社团制造声威,杨光先等人自是少不了在民间为自己所属后台鼓吹一番。至于他们的立场也就不言而喻了。
正如此时此刻,在会贤阁的一处雅室之中,群英社的一干成员照例又聚集在一起谈论起国会的情况来。此处的老板乃是松江商会的骨干之一,群英社的成员在此聚会不但不用花费分文,反而还能得到好酒好菜的招待。如此待遇,也难这些正日在四处游荡、吟诗作对的书生们能如此惬意地凑在一起大谈国事了。却见为首的杨光先清咳了一声,起身向众人略显激动道:“诸位,来自中原各地的议员已经在国会上狠狠地打击了粤党小人的嚣张气焰。这仅是一个开始罢了。我等身受圣人教诲,虽未能身处朝堂、位列国会,却也要以天下为己任。和国会的诸公一起除奸佞。”
“杨先生说得对。粤党嚣张跋扈,民间早已是天怒人怨。此次西北议员天下苍生为重,不与奸佞同流合污。实乃吾辈学习的榜样。”
“是啊,吾等在野之辈也不可落后于人。”
“先生您说吧,我们该如声援国会的清流。”
眼看着一干社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杨光先得意地举手示意众人静一静。继而跟着开口道:“诸位请先少安毋躁。这次来自各地的忠义之士在国会上就各省赋税上供份额、专款配置、《地方条律法》、《帝国殖民法》、《枪支管理条例》等诸多问题与粤党对峙至今。粤党为了在民间给自己议案造势,请了一干枪手在各大报纸上大肆鼓吹愚弄百姓。我等身为读书人当然还是得用笔杆子同那些奸佞斗智斗勇。决不能让小人们把持舆论言路!”
给杨光先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顿时就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就将相关的议案贬低得分文不值。仿佛谁要是支持这些议案就是奸佞、就是判国贼、就是中华的千古罪人。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群情激奋。却见一个年纪稍长的社员就沉吟了一声说道:“不过,那粤党财大气粗,其宣传攻势可不是我等能比拟的。其下属的铁血社等社团十分能鼓惑年轻人。这样的情况对我们并不有利呢。”
“叔白弟,你太妄自菲薄了。什么铁血社,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杨光先不屑的说道。当然他嘴上虽如此强硬,但在心底深处还是不得不承认同是拥有大党派做后盾的民间社团,铁血社确实是群英社最为强劲的对手。正如那社员所言,以“铁血”为信条的铁血社在年轻人当中显然比群英社更受欢迎。然而不肯认输的杨光先对此并不介意。在他看来铁血社收纳的不过是一些工匠、农户、商贾之流的子弟。相比之下群英社麾下所召集的各个都是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正所谓贵精不贵多。因此,杨光先跟着便开口道:“不可否认,粤党的喉舌确实遍布天下。但有道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要他们的议案在国会中长时间被搁置,百姓们早晚会看出他们的本质。到时候他们之前的那些花言巧语也会跟着不攻自破!”
眼看着杨光先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叫叔白社员不由皱了皱眉头,略带迟疑的开口问道:“光先兄,你认为这些议案真的会在国会上搁置很长时间吗?毕竟国会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议案在规定期限内得不到解决,说不定女皇陛下也会跟着插手过问呢。”
给他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几人也跟着点起头来。确实,国会召开至今,女皇陛下始终没有对国会的事务有过过问。因此并不能排除最后由女皇出面解决目前分歧。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是否要先揣测一下圣意再做打算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多数人很快就变得谨慎起来。可此时的杨光先却依旧固执的说道:“就算是女皇陛下出面调停。那也得以天下民意为重。如此一来,我等就更应该与那些奸佞小人斗。这既是与国会中的清流相呼应,更是为了让陛下听到民间的真正声音!”
显然杀气腾腾的杨光先满心期盼着国会议员间的对立愈演愈烈,内阁议案的问题越拖越久。然而此刻的他却并不晓,在城里的另一头有一个人正与他唱着反调。因为那人正千方百计地想要消解议会中的对立,使内阁的议案能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