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轮红日自沮由海上浮现,从岸边遥望天际,极远处的扶桑神木便如生在朝阳之中。
几艘归来的船远远便卸下了帆,港口已十分嘈杂热闹,衣衫褴褛的奴隶和机关兽一同搬运着货物。李不琢来到岸边,比与褚宏约好的时间早了约莫一个时辰。
神工阁的船已在岸边整备,此船通体铁木打造,涂有上品避水朱漆,长数十丈。
此时,船下有几艘海木掏空制成的简陋小舸漂在海上,舸上的那些人生有光滑的淡褐色皮肤,衣衫简陋,眼睛却明亮得出奇,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站在舸头,昂首操着一口生硬的沙陵土话,吃力地与褚宏交谈着,过了一阵,也不知被褚宏承诺了什么,便一脸喜悦。
李不琢只见那些小舸里只有简单的炊具,便再无其他,而舸中这些淡褐色皮肤的人,仿佛与脚下的小舸合为一体,任潮汐再怎么波动也如履平地。
李不琢心中一动,他在河东县读海外志异,听闻海外有“瑶人”,生于海中,毕其一生不能上岸,其外貌描述,与这些舸中的怪人们十分相似。据说瑶人一族生来便受诅咒,不能离海一步,连脚下的小舸,都只能砍伐生在海中的一种名为“无根”的奇木来制造。但他们亦十分善水,不用鱼叉渔网,饿了随便扎到海里便能捞起大鱼果腹,更能直接饮海水解渴。
据说瑶人偶尔还会与海中异族有所接触,若有瑶人护航,船队便不惧风浪和海兽、异人侵害。
李不琢只带着简单的行李,便上了神工阁的铁甲船,与褚宏打过招呼,便被人带着安排了船室。神工阁的船,自然比不得无距司的百鬼驮龙船,船室中只有些简单的陈设,不过打扫得倒十分干燥洁净。
片刻,便到了船开的前夕,船人掌舵的掌舵,升帆的升帆,还有人拿着沙陵独有的历书推算今日对应的潮汐是否安全。这时,褚宏邀请的炼气士也都来齐,聚集在一室之中,共有十一人。
这十一人有八人都是来自沙陵,多半与褚宏相识,互相言谈间,李不琢也听得了他们的身份,知道了在座的炼气士中修为最高者,便是那位坐在首座上郑东来,乃先天圆满的修为,只差临门一脚,就有望成就宗师。虽然这临门一脚迈了近二十年也没能迈出去,众人仍不自觉隐隐以他为首。
剩下三人,包括李不琢在内,便是沙陵外来的炼气士,其中一个面容儒雅清俊的中年男人姓方名破岳,是洪州人氏,另一个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的娇小女子姓泉名婴,自称是泷州人。
请众人就座后,褚宏道:“关于出海的事,之前我已和各位谈好,不过还是要冒昧多提一遍。这些时日,诸位可以在船中修行,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吩咐船上的人。不过每日还请诸位出一人在甲板上轮值,鄙人手底下的船员手中虽有望远镜能窥见海上的情况,却比不得诸位有灵觉能察知危险。”
“我等既然上了船,自然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即有人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