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俌道:“怎么说老夫对江南局势也算了解,江西地面朝廷兵马不少,宁王不能做到无所忌惮,这次各方人马一同平乱,宁王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初上战阵的牛犊子,一时奋勇罢了,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张永跟着叹息:“希望此战一切顺利吧……其实若是沈大人领兵,何至于如此麻烦?甚至可能兵不血刃便取胜,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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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俌统领兵马,出定淮门后快速向西南方进军,中午时已抵达岱山,走了足足三十余里路……徐俌虽然领兵上没多少经验,但好歹是勋臣出身,身边也有大批武将辅佐,将士都能听从号令行事。
朱厚照那边则显得异常拖沓。
他没有直接走凤仪门或者外金川门到码头登船,而是选择在夫子庙码头坐那种画舫,一路从秦淮河到长江,然后才换乘大船,耗费时间太多,沿途浩浩荡荡,让百姓为之侧目。
朱厚照躲在船舱里呼呼大睡,快到中午时,一行抵达长江,然后在忙乱中换乘大船,等船队整顿完毕,已是未时。
朱厚照站在大船甲板上,一个劲儿地捂嘴打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困顿不堪下干脆把带兵行船的权力交给江彬。
江彬受令后,马上召集张苑、王陵之和刘序等人开会,这些人也是朱厚照觉得胜券在握的凭靠,虽然没带沈溪来,却带了沈溪手下得力干将,似乎沈溪留王陵之和刘序在新城就是专门为他出征江西所准备的。
虽然平时江彬为人处世嚣张跋扈,但在王陵之和刘序面前还是有所收敛。
江彬道:“陛下说了,披星戴月,三日内进驻九江府城,沿江这一路不需要跟贼寇开战,行船要紧。”
刘序一听眉头紧皱:“此番可是逆水行舟,哪里可能那么快?三天时间怎么都不行!”
张苑在旁吆喝:“刘将军,这是陛下吩咐,你想违抗圣旨吗?”
刘序虽然战功卓著,但政治方面的经验基本为零,面对如此境况根本不知该如何对答,江彬像个和事佬一般说道:“不管几日,总归中途不停歇便是……没有什么事情,船只一律不靠岸,只需行船便可。”
刘序不再说什么,而王陵之对于操持舟楫之事本来就不了解,更不会随意发表言论。
等刘序和王陵之领命而去后,没过多久,船只开始陆续驶离开头,鼓足风帆向长江上游行去。
张苑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咱家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如此折腾,调遣三军的事便交给江统领了,咱家进去歇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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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一如既往,在出兵问题上三分钟热度,上船后就开始后悔离开高床软枕了。
而且他并不想跟将士长期在江面上漂泊,暗中已在问询有关宁王兵马行军情况,试图找理由让船队多靠岸休息和补给,顺带让他在岸上歇宿。
朱厚照出兵后,江西地面并没有太大反应。
朱厚照期望中的各路人马包围南昌府的情况没有出现,江西地界是有不少官军,但许多被宁王腐化拉拢,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宁王所部一路势如破竹,步步往九江府城进逼。
新城官衙。
沈溪早早便在他的军事地图上将宁王叛乱的进程推演出来。
“先攻占九江府全境,建立一个巩固的后方基地,再顺江而下,沿途攻取几个战略要冲,直逼南京,中途可能会跟陛下所部遭遇……这一战甚至可能会决定战事初期优势方归属。”
沈溪对于宁王叛乱并不看好,主要在他看来,宁王是个有勇无谋之人。
沈溪很清楚历史上的宁王之乱结果如何,沈溪不觉得宁王会对大明的江山社稷造成多大影响。
云柳站在旁边,一边观察沈溪的反应,一边看地图,试图理清楚沈溪的思路。
许久,沈溪抬起头来,闭上眼睛推算宁王的作战计划,甚至思考宁王跟朝廷兵马接战后局势会如何变化。
最后沈溪摇摇头:“情况不妙。”
云柳道:“大人是觉得陛下那边会出差错?”
沈溪点点头道:“陛下太过冒失,倚靠南京兵马平乱并非当前最好选择,正面撞上的话胜负最多就是七三开,很可能会陷入僵局。”
云柳之前已大概知道沈溪对于此战判断,点头道:“不过陛下已派出陆路兵马,水陆配合西进。”
“关键是陛下身边兵马不多,一旦落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分兵非良策……”
沈溪说道,“可惜朝中有作战经验,自身能力也杰出的大臣和将领不在江南,现在领兵的魏国公虽家学渊源,但要跟叛军作战还是有些勉强。”
云柳低下头,脸上带着少许不解,似是对沈溪如此漠然待之不太明白,但她没有建议沈溪施加援手,她知道沈溪的态度,这次更像是对朱厚照的一次学业考试,想要看看跟随他学习多年的效果到底如何。
沈溪再道:“宁王所部正在快速赶往九江府,陛下御驾亲征人马应该不会在九江府城德化破城前赶到,如此一来从一开始战局就会陷入被动……很可能陛下听闻前线失利,会临时决定据守安庆府城怀宁,如此官军就被长江分隔成互不统属的两个部分。”
沈溪指了指地图上几个地理标识,继续道:“要攻进江西,需各方协同,而现在江西地方军队已为宁王瓦解,唯一能倚重的便是赣南人马……”
云柳道:“大人,不知王大人能否协同出兵?”
云柳所提之人,正是之前被沈溪提拔,成为江西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的王禾。
沈溪于湖广和江西任督抚时,王禾对沈溪平西南之乱提供不少帮助,这几年逢年过节都会派人到京城给沈溪送礼。
这次宁王之乱,王禾“首当其冲”,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来。
以沈溪估量,要么王禾投奔宁王当了逆臣,要么是被干掉了……最好的结果是在宁王发难时逃出南昌城,如今正在赣南集结兵马,准备反攻南昌。
沈溪摇头:“暂时指望不上他了,他是否活着都难说,就算活着,也有可能附逆,他一直都在江西做官,不可能发现不了宁王造反的端倪,他本就是江西卫所最高军事指挥官,宁王谋逆,不可能会放过他。”
云柳想了想,道:“那就只能请苏大人协助。”
沈溪再摇头道:“有关调兵手令绝对不能出自我手,否则陛下会以为我又在幕后操纵一切,一切要看陛下是否想到这一层……”
云柳为难地道:“陛下若出意外,大人您处境怕是不妙,天下人多半会归罪大人。”
“非也,非也。”
沈溪道,“我看衰这场战事,并不代表我觉得陛下一定会遭遇失败……七成胜算都无法取胜,那就只能说事在人为。陛下就算没有打硬仗的准备,也没有临战随机应变的能力,战事至多不过会陷入僵局罢了。”
“战事只要拖久,宁王必会因后院失火而失败,因为各路勤王大军必然会纷至沓来。宁王所求是一击必胜,而陛下却没有这种顾虑,持久战对朝廷最有利,但对于宁王来说却是一场噩梦。”
云柳轻轻点头:“宁王造反,只要没威胁大明国祚,就算中间有一定波折,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沈溪脸上露出些微苦涩的笑容:“影响还是有的,经此一战,江西和南直隶部分州府民生都会遭到破坏,若拖个半年,明年春耕和夏收都会受到极大影响,怕是几年内都缓不过来。”
“再者,江西是新城物资供应主要省份,造船的木料和急需的煤炭、铜矿都在江西,兵乱一起,物资断绝,对我和对新城都非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