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作以前,她或许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随着她被宁王派来南康府城当说客,同时察觉到朱厚照对她的觊觎,她便觉得自己好像当作交易筹码一般被宁王送给了声名狼藉的皇帝。
此时突然传出宁王的死讯,娄素珍最初很伤心,但此时却觉得,真有可能如皇帝所言,宁王还活着,这一切不过是宁王的阴谋。
朱厚照见娄素珍心不在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缓步上前,用柔和的语气道:“宁王居心叵测,他谋逆在先,居然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要欺骗,还把你当作谈判筹码送到朕跟前,这样的男人值得你托付终生吗?”
就在朱厚照再次来到娄素珍身前,准备伸手去抓娄素珍手臂时,娄素珍反应过来,连续后退两步,堪堪避开。
朱厚照没有咄咄逼人,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强迫女人,尤其是心爱的女人,他把自己当成情圣一般,觉得可以靠培养感情解决的问题,一定不能用武力。
朱厚照道:“宁妃,你还有何好犹豫的?无论宁王是否已死,你现在已是朕的人,朕以后会照顾好你的起居,同时善待你的家人……“
娄素珍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发钗,顶在自己脖颈上,坚定的道:“女子贞节大于一切,若陛下硬来的话,妾身只能以死殉夫。”
“啊!?”
朱厚照对娄素珍的举动非常意外,不过随即他便明白过来。
“女人都一样,现在要死要活,但只要朕冲过去,夺下她手里的发钗,她心中那股气自然就会泄……而一个人一旦冷静下来,自然会为以后考虑……有多少人真的一心求死?”
朱厚照自诩情圣,自认对女人很了解,不由自主笑着往前,还没等他调侃两句,娄素珍手上的发钗已经刺进脖颈肌肤里,血珠乍现,鲜艳夺目。
朱厚照吓了一大跳,不但停下步伐,还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宁妃你这是作何?朕只是跟你商议,又没说要对你怎样。”
娄素珍咬牙道:“既不能全名节,那只有一死了之。”
“等等。”
朱厚照赶紧举起双手劝阻,“朕又没说要坏你的名节……你先把东西放下,咱有话好好说。”
说话间,朱厚照一阵汗颜,心想:“天下间居然有如此坚决求死的女人?为何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显然朱厚照未曾细想,娄素珍乃理学大家娄谅的孙女,自幼家风甚严,接受的教育非普通大户人家女子可比,在一些有关名节的问题上,娄素珍看得比生命还要重。
以前朱厚照见识的女人,多为普通人家女子,甚至连大户闺秀都算不上,多为姬妾和舞女出身,有很多甚至是从教坊司出来的,就算注重贞节也不可能到娄素珍这般地步,要知道历史上的娄素珍乃是为劝说宁王而投江自尽。
娄素珍见朱厚照没有继续欺身上前,却也没有继续把发钗刺下去,不过血珠越聚越大,然后开始顺着脖颈往下流。
朱厚照道:“赶紧找太医来为宁妃诊治。朕明日就会带兵前往南昌,若宁王真的死了,朕也会善待宁王府上人,宁妃不必用这种方式威胁朕……还有,朕会亲自抚恤城里的百姓……来人啊!”
此时的朱厚照焦头烂额,对他而言,好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只能再想别的方式去占有娄素珍,眼前只能选择放弃。
……
……
翌日一早,朱厚照带兵踏上征程。
他虽然急切想得到娄素珍,但他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而且他现在还要去求证宁王到底是否真的死了,并将此番平叛的战功揽到自己身上,这让他暂时没心思琢磨如何才能让娄素珍“回心转意”。
不过他能沉得住气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娄素珍插翅难飞。
朱厚照乘船前往南昌府城,需要两日左右才能抵达目的地。
此时新城,沈溪得知宁王被杀的消息。
这消息让沈溪多少有些意外,尤其当知道刺杀宁王的很可能是他派出去的女刺客阿也的时候。
“……大人,那女人的确说她杀了宁王,不过要在宁王府内刺杀成功且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日宁王府内情况暂时无法查知,但已确定宁王是死了,叛逆无贼首,恐再难跟朝廷抗衡……”
云柳的情报相对准确,但她也无法确定宁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阿也自称是她所为,大概有以此“功劳”换取沈溪对她的宽恕,此时阿也仍旧留滞于江西境内。
沈溪道:“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让她再留在南昌城……派人暗中将她送出江西地界,从赣东走浙西,绕道过来。”
云柳请示:“大人是否要见此倭女?”
沈溪微微摇头:“先不忙想这些……宁王死了,还是死在自己的王府里,算是死得其所吧,至少死前没受太多折磨,若是他为朝廷擒获,就算不被大卸八块也好不到哪儿去……宁王妃现在是否在陛下军中?”
云柳低下头:“正是如此,卑职派人去调查,却无法接近宁王妃。”
沈溪叹息道:“娄氏乃忠良之后,此番宁王派她去游说陛下,居心不良……知道陛下是什么人还把自己的妻子送去,这不跟送羊入虎口一般?不过想来宁王到最后已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想凭借妻子的姿色换得他一家老小平安。”
云柳道:“大人想将此女解救出来?”
当云柳用深切目光望着沈溪时,目光中带着不解,显然是不明白连宁王都不在意的事情,沈溪会如此在乎。
毕竟娄素珍是宁王的妻子,算是罪臣之妇,本身娄素珍跟沈溪也是没多大关系。
沈溪再次摇头:“能解救最好,若实在没办法,也不必强求,想从陛下军中把人带出来谈何容易?现在要保证陛下对南昌内外的绝对控制,尤其是要掌控好各支军队,此时不能出任何意外。”
说话间,沈溪神色多有担忧,云柳只能理解为沈溪是对皇帝于江西境内的安全担心,除此外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好顾虑的。
不过在云柳领命出门去时,沈溪却喃喃自语:“按照历史发展,陛下在平宁王之乱后回去路上便因贪玩落水,希望这一幕不会出现,若真出现,那就早了十几年,大明现在经不起如此变化!未来的嘉靖帝现在尚在襁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