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倒没那么多顾忌,走到沈溪跟前,拱手道:“沈尚书下一步,是要将逆党中人全数捉拿归案?不知陛下除了定下几个首恶之徒外,还有哪些人需要下狱问罪,本侯可以施加援手。”
之前一段时间,张鹤龄跟刘瑾过从甚密,不过双方毕竟有根本利益冲突,外戚党在跟刘瑾相斗中节节败退才被迫向阉党妥协,现在沈溪拨乱反正,他自然也就改弦易辙,站到胜利一方摘取果实。
沈溪笑道:“寿宁侯有心了,若侯爷肯施加援手的话,最好严密掌控京师各大营,若有人趁乱出城窃夺军权,引兵作乱,就算将刘瑾捉拿,影响也会非常恶劣……此时寿宁侯不应把注意力放到捉拿阉党上,而是要稳定军心。”
张鹤龄稍一思考,便认定这是立功和窃夺胜利果实的大好机会。
现在京师内外乱成一团,控制军权就等于掌控一切,外戚党比任何人都怕奸党篡位,因为他们所有的利益都来自于皇帝,皇帝宝座易位对他们而言影响最大。
“那本侯先告辞了!”
张鹤龄行礼后便带着人马离开,他这一走,让刘瑾府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此解除。
因为刘瑾拥有的军权只流于表面,需要将领配合,而张鹤龄才是直接领兵之人,他若强硬起来,就算沈溪手头有圣旨也不好使。
沈溪再次下令:“刘府除贼首刘瑾外,其余之人尽皆捉拿下狱,陛下会亲自审问案情!”
这话,沈溪看似对众人说的,告诉他们这案子将会以怎样的过程和结果,但其实是安定人心,尤其是刘瑾。
果不其然,本来刘瑾还在极力挣扎,但听说这案子会由朱厚照亲审后,明显看到活下去甚至报仇雪恨的希望,也就放弃了做无用功。
“进去捉人……”
官兵在得到沈溪授权后,再也不需要有顾忌,开始冲进刘府各个院子和房间抓人、抄家。
就在这个时候,王陵之、朱起等人闻讯带领沈溪亲卫前来助阵,有了这些人,沈溪手头终于有一股完全忠于自己的力量,做起事来越发得心应手。
沈溪吩咐道:“先将刘瑾押送到刑部大牢,查抄到的刘府物品,一律不得运出府……通知陛下,请陛下前来,亲自审案!”
刘瑾虽然被押送出府,但他感觉自己还是有希望翻盘的,尤其是在听到沈溪后面几句话后,更是自信满满地暗忖:
“你沈之厚想诬陷咱家谋逆,以为陛下会受到蒙蔽?哼,只要见到陛下的面,以咱家跟陛下的良好关系,最后肯定会无罪释放,甚至官复原职……你小子太天真了,到时候咱家定要报今日之仇!”
……
……
京师内一片兵荒马乱。
刘瑾被捕的消息,迅速在城内传开,京师内文臣武将以及勋贵之家均得到消息。
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不但阉党中人人人自危,就连那些正直的文臣也担心不已,他们很怕沈溪这次主导的诛除刘瑾的行动以失败告终,那结果必然会以刘瑾反攻倒算导致很多无辜人士死于非命而收场。
这基本上算是阉党跟文官集团的决战,大多数人因为没有参与这场政治大事件而丧失发言权,只能在家里惶恐不安等候消息。
作为事件当事人,沈溪没有马上领兵去捉拿其他阉党要员,而是留在刘府,等候一个关键人物的到来,那就是朱厚照。
跟历史上朱厚照第二天亲自带队去查抄刘府不同,沈溪这次因为以血书促成皇帝出宫,使得经历“危险”且对刘瑾谋逆充满疑问的朱厚照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不可能回宫,沈溪也趁机让朱厚照来做个“见证”。
“之厚,你为何不带人将那些附逆阉党的要犯府宅查抄?你不怕这些人暗中携手造反?”谢迁担心地问道。
谢迁作为事件参与者,对于很多情况不甚了解。
他不像张懋等人那样完全被蒙在鼓里,知道一些内情,因此对刘瑾谋反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沈溪道:“现在要做的,是等陛下亲临,其他事情可以暂时抛到一边,或者交给旁人来做……谢阁老若认为阉党不肃清于大局不利,可与英国公一起带兵去查抄,或者是保护皇宫安全,至于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谢迁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希望这件事能顺利结束,唉,到了现在老夫还觉得……跟做梦一般!”
谢迁猜测了许多种把刘瑾扳倒的办法,但绝对没料到会以眼前这种方式收场。
沈溪雷霆万钧一击必杀的行事手段虽然获得朱厚照支持,却没有完全得到谢迁这个盟友的认可,谢迁担心沈溪“胡作非为”,在他的心目中,沈溪是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结束刘瑾的政治生涯。
谢迁没有选择留下,主要是他不想在这个场合见朱厚照。
以前他很希望面圣,但现在宁可躲开,因为他怕因为自己的怀疑和犹豫不决而给刘瑾带来一线生机,反倒不如帮沈溪一把,让沈溪留在这里等候朱厚照驾临,而他自己则带人去稳定大局。
“于乔,你……”
张懋跟谢迁一起出了刘府,此时刘瑾府宅内乱作一团,城内兵荒马乱,处处可见的火把让张懋这样城府颇深的老将也心怀忐忑。
“走!回各自岗位坐镇,张老公爷回五军都督府,我则去内阁……”
谢迁这话,颇有点颐指气使的意味,张懋听了不由摇头苦笑。
论朝中地位,身为首辅的谢迁是在张懋之上,但张懋作为武将之首,被人如此指派始终面子上过不去。
“同行……?”
张懋问道。
谢迁点头,二人回各自衙门,谢迁只能走大明门那边的小门,恰好五军都督府也在那边,二人正好同行,顺带商议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