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朱厚照不满意张苑的态度……张苑把他心头的怒火,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甚至在朱厚照面前他以沈溪的字号相称,让朱厚照非常惊讶。
朕都不能直呼沈先生的字号,你个太监就这般堂而皇之出口,你是否觉得比朕更有架子?
张苑哭诉起来,“陛下,都怪沈尚书,他把朝鲜使节骂了,还把对方进献的美人给退了回去,他分明是要跟陛下您作对……老奴跟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小拧子在旁直皱眉头,心想:“张公公什么时候去见过朝鲜使节?我怎么不知情?”
朱厚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站起身来,在桌子前来回踱步,半晌后他用相对冷静的口吻道:“小拧子,你去把沈尚书请来,朕有事问他。”
张苑当然不能让朱厚照见沈溪,毕竟他的话多有不实,首先朱厚照让他跟沈溪去见朝鲜使节,他顾着面子不想当副使没去,再者他只知道沈溪没把十名朝鲜美女讨要回来,至于剩下的事情全都是他臆测所得,至于他劝说沈溪那更是瞎编乱造。
张苑急忙道:“陛下,难道您不相信老奴吗?他分明是没把陛下您放在眼里……陛下还见他作何,直接拿下治罪便可。”
朱厚照皱眉道:“你说沈尚书把十名美女给退了回去,这话朕相信,或许是朕本就不该让沈尚书去办这件事,他作为文臣表率怎么可能容许朕沉迷酒色?还是朕糊涂了,应该让你去把十名美女直接领回来便是。”
张苑一愣,没想到朱厚照居然主动为沈溪开脱,他还指望朱厚照能像对他的态度一样,直接惩罚沈溪。
但他忽略一件事,那就是朱厚照开春后御驾亲征出塞作战还要依靠沈溪,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翻脸?
而且朱厚照在沈溪面前一直保持学生的姿态,现在他做错事被先生发现,还没恬不知耻到去惩罚先生的地步,因为朱厚照知道那些文官难缠,因为这件事得罪沈溪的话,对他的名声没有好处,还不如忍气吞声……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张苑所言属实的基础上。
朱厚照道:“张苑,你今晚去一趟会同馆,把朝鲜进献的美女给朕接来,这件事不必跟沈尚书打招呼。”
张苑急忙道:“陛下,沈尚书之前拒绝朝鲜国主册封,对方怎会还把美女进贡?关于册封之事……”
朱厚照显得很不耐烦:“一个小国国主,朕册封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去跟他们说,先把美女送来,如果朕高兴了,就会对他们进行册封,这件事就这么了结。关于沈尚书的事情,你不必多言,就当没这回事吧!”
……
……
张苑虽然没有达到惩罚沈溪的目的,但现在朱厚照给了他特权,让他去会同馆要人,等于说给了他权限,在藩属国使节面前耀武扬威,甚至还能名正言顺收受贿赂,总算让张苑心理平衡了些,匆忙领了皇命离开。
张苑走后,朱厚照显得很恼火,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家长发现。
朱厚照看着旁边似有所思的小拧子,问道:“小拧子,你觉得这件事是否有问题?”
小拧子道:“奴婢对于军国大事不是很明白……”
朱厚照眯着眼道:“你小子,分明是有话想说……刚才朕就发现你想说什么,现在张公公走了,你可以说出来,就算话不中听,朕也不会惩罚你。”
小拧子这才鼓起勇气道:“陛下,以奴婢所见,沈尚书定不会为了进献美女之事跟朝鲜使节为难……以奴婢听闻,那些朝鲜使节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之前他们就曾给刘公公送过厚礼,希望刘公公能通融,帮他们完成册封,不想却被刘公公驱逐出京。”
“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朱厚照皱眉道,“居然给刘瑾送厚礼?那意思就是说,他们迫切想得到册封,但刘瑾却拒绝了……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小拧子回道:“奴婢了解的不多,好像当初刘公公是说朝鲜出现谋逆的事情,册封国主名不正言不顺。另外,以奴婢所知,张公公白天根本就没去过会同馆,他说的事情很可能是……很多事情奴婢尚未调查清楚,便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罪该该死。”
朱厚照皱了皱眉头,道:“这张苑,到底搞什么鬼?不过既然托付他重任,只要能把朝鲜进献的美人带回来,怎么行了……不就是个朝鲜国主吗?管他是怎么当上国主的,朕给他册封一下,本就是天朝上国君王应该做的事情……这件事你不必再提了。”
虽然朱厚照心中有所怀疑,但他对待朝事素来懈怠,可不会详细去思考背后藏着的事情。
……
……
另一边,张苑兴冲冲带着人去会同馆,结果他人没进会同馆,就被奉调前来看守朝鲜使节团的五城兵马司官兵给拦下。
“大胆,你们知道咱家是谁吗?咱家乃司礼监掌印,奉皇命前来办差,谁阻拦的话一律问斩!”
张苑难得有耀武扬威的机会,正想好好刷一把威望。
本来张苑以为,只要自己亮出名号,那些官兵立马就会退下,甚至跪下来向他磕头请罪,结果对方听到张苑的话,更加来劲,直接刀兵相向。
其中一名兵头说道:“张公公见谅,沈大人之前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会同馆内见朝鲜使节,尤其是张公公您,如果放您进去,我们就要自刎当场……我们可是给沈大人立过军令状的。”
张苑在沈溪和朱厚照那里受到欺辱,已经满肚子怒火,现在被这些小兵欺负,彻底抓狂了,怒吼着一挥手:“看来你们的脑袋不想要了……来人啊,把他们给绑了!”
张苑忽略了自己随从不多的现实,等他下令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把张苑和他的随从给围了起来,其中一杆长枪抵到了张苑面前,他神色苍白,紧张地喝问:“你们……你们要造反?”
恰在此时,一个让张苑又爱又恨的声音传来:“什么人让张公公如此动怒?”
张苑侧过头看去,但见几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当前一位不是旁人,正是沈溪。
张苑指着沈溪道:“沈之厚,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溪道:“该是本官问你是什么意思才对……本官本已准备去面圣,把朝鲜使节隐瞒大明,在大明境内作奸犯科之事详细告知陛下,结果你却蹿到这里来耍威风,难道你跟朝鲜使节有什么勾连不成?”
张苑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声嘶力竭地道:“是陛下让咱家来的,你们敢阻拦的话,通通问斩。”
五城兵马司的校尉请示:“沈大人,请您示下,该如何是好?”
沈溪道:“劳烦张公公跟本官一起去面圣,陛下到底要如何做,到时候自然会明了……”然后转头对五城兵马司将士道,“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守好会同馆,今日不管什么人,都不得踏入会同馆一步!”
沈溪下了死命令,张苑虽然在那儿呜哇乱叫,却毫无用处,根本就没人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