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应该是由在下来问谢阁老才是。”沈溪道,“张苑在昨日事件中,可说是关键人物,听说在陛下发生意外后,也是张苑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将陛下救出,之后豹房内所有事情都由张苑操控,就连拧公公和钱宁等人都无法见到陛下……谢阁老今日应该见过此人,应该对他的态度有所了解吧?”
提到张苑,谢迁脸色一黑,却不想在沈溪面前做任何评价。
谢迁反思的事情,基本跟张苑和沈溪有关,所以不想采纳两位当事者的任何意见,只保留自己的看法,所以无论沈溪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
沈溪看出谢迁眼神中的回避之意,当下道:“陛下虽然登基后少有过问朝事,但至少心地纯良,对于功臣一向不亏待,对于朝臣也不至于太过刻薄……张苑经此一事怕是要地位骤起,谢阁老今后不会那么轻省了。”
谢迁皱眉道:“老夫的差事,需要你来指点吗?”
沈溪淡然一笑:“谢阁老自然不需要晚辈指点什么,但您眼中的晚辈,后生小子,也就是在下,乃朝中兵部尚书,所做之事多为您老反对,在下希望今后在朝事上,能得到谢阁老公平对待。”
谢迁斜眼瞅了沈溪一眼:“你的意思是说,老夫做事不公?”
沈溪摇摇头,不再多评价,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迁未料到沈溪居然主动上门来声讨,心想:“本以为这小子审时度势,来我这里认错,谁知道还是这么个犟脾气,专门跟我抬杠。”
谢迁抬头看了看窗外升得老高的太阳,道:“时候不早,如果你没别的事情,回去接着休息吧,老夫精神不济,也要补觉了。”
沈溪直视谢迁,一脸严肃地问道:“谢阁老就没旁的话可说?”
谢迁死死地瞪着沈溪,用恼火的语气道:“你想让老夫作何?现在老夫交待你的所有话,都得不到你认同,你居然好意思到老夫这里来找认同?老夫让你止兵戈,你会同意吗?若你不罢手,定会被这场仗拖累,到时候你就不再是大明功臣,而是罪人!”
沈溪面对这样一个顽固的谢迁,目光中透露出少许失望,心道:“每个人都会有权力欲和自己的坚持,当这份坚持被权力欲迷惑时,眼中就只剩下偏激,谢迁如此,我同样也是如此……要想获得对方的认同,只有放弃那份坚持,迷失本心。我不屑如此,谢老儿又何尝不是?”
沈溪发现自己和谢迁都不会放弃时,也就知道两人政治观念差异不同,已不可能达成一致,任何努力都属白费。
沈溪道:“这两日在下会去豹房面圣,探望陛下伤情,不知谢阁老可有什么话让在下转告陛下?”
谢迁微微摇头:“确定陛下安然无恙,你便是大功一件,剩下的事情,随其自然吧。你休要在老夫这里提张公公的事情,他到底是司礼监掌印,你得罪他对自己没多少好处。昨日的事情,你对他太过不敬,他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沈溪点了点头:“感谢阁老提醒,在下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那在下便告辞了,谢阁老劳累一宿,请早些休息。”
“你……”
谢迁看着沈溪,稍微伸手似要挽留,但见沈溪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只得摇头叹息,“好自为之吧,你如今翅膀的确是硬了,不需老夫为你保驾护航……陛下对你信任有加,既然你坚持要打这场仗,老夫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多说什么,成败由你自己来定!”
沈溪没有回答,恭敬行礼后,直接转身离开正堂。
甚至沈溪没等谢迁出来相送,径直便走出小院大门,如此坚决的态度,让谢迁很是无奈,不过此时他没感到多羞恼,心中知道就算生沈溪的气也无济于事。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走的也都会走,老夫辛辛苦苦几十年,培养那么多后生,能跟他媲美的没几个,以他现在的年岁都能在朝中呼风唤雨,若再过几十年,怕是没谁能驾驭他,我能看他一时,岂能看他一世?呵呵……”
谢迁面对这样一个去意坚决的晚辈,显得无可奈何。
等他站起身时,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赶紧死死地拽着椅背,一动不敢动。
“老爷,您……”
家仆本想进来问沈溪这个谢府孙女婿的事情,见到谢迁的模样后,大惊失色,赶紧上前相扶。
谢迁一抬手,没让家仆靠近自己,摇头轻叹道:“老夫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这一夜下来怕是种下病根,从今日起安心养病,朝中的事情,一律交给旁人处置,访客一概不见……老夫必须得好好休息调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