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营地间的实际距离不到五里,当永谢布部兵马出击时,双方迅速靠近,明军前线阵地上气氛凝重,第一道战壕里的官兵将火铳搁置在留下的射击孔处,只等一声令下便开枪。
全军主帅沈溪站在第三道战壕后的其中一个高台上,全神贯注盯着鞑靼人的动向。
双方距离逐渐拉近,明军阵地上一片死寂。
气氛肃杀,双方都显得很冷静,好似对这场战事早有准备,只等接战那一刻到来。
鞑靼人的行进是一路小跑,但冲在前面的人不时扑倒在地,当然不是因为中什么埋伏或者陷阱,而是这些人想以这种方式躲避拼死搏杀的命运,等候战事结束皆可,但他们却被掺杂在阵中的达延部军官用棍棒打起来,继续往前冲。
“大人,鞑子来了!”
刘序在此战中,跟唐寅和马昂同时作为沈溪身边传令官听用,不需要到第一线战壕冒险。
此时高台前面,也是盾牌如林,因为要保证敌军重弩不会危及沈溪的生命安全。
“早就算好的事情,有何意外?”
沈溪望远镜不离身,认真打量着敌人一举一动,摇头道,“冲在前面的,不出意外便是永谢布部战俘,他们队形不整,速度拖拉,可见没什么战意,等敌军进入阵地前方一里时,便命令炮兵开或!先把他们阵型打乱,才好浑水摸鱼!”
“大人,不是说要劝降吗?”唐寅问道。
沈溪回答:“就算要劝降,也要先把对方打怕才行,现在这些不是永谢布部精兵,而是失去战斗意志的战俘奴隶,一旦他们觉得胜利可期,肯定会激发骨子里的赌性,希望靠一时冒险获得永远的自由……”
“要是这些永谢布部的战俘玩命突击,就算不会对我们阵线造成冲击,但也会把我们面前这些陷马坑、铁蒺藜、拒马和地雷给破坏掉!后续鞑靼人的厚甲阵会跟着冲过来!所以先要让他们感到害怕!”
刘序望着沈溪的背影,道:“既然如此,何时开炮,请大人下达命令便可!”
沈溪看了看前线阵地两翼,用手指了指:“榆溪河上下游派去喊话的人可以出发了,拿上话筒,让永谢布部的人避开前方死亡地带!不过他们中部分不信邪想建功立业的人,不出意外要死上一批!”
过了大约一刻钟,就算永谢布部的俘虏再磨蹭,依然推进到一线阵地前方大约一里半的位置。
“开炮吧!”
沈溪下达命令,“立即以阵地前方一里为基准,向鞑子冲击阵型腹心开炮!”
唐寅惊讶地道:“可是敌军尚未进入火炮真正射程!”
沈溪放下望远镜,侧头瞥了唐寅一言,大喝一声:“威慑懂不懂?在这里不需要你们质疑,遵照命令办事便可!”
……
……
鞑靼先锋兵马,也就是永谢布部降军尚未到明朝一线阵地一里的火炮射程时,明军营地中央的火炮群便开炮了。
“轰”
当火炮落到地上,此前埋设的土雷因为被巨大的震动触发,相继发生爆炸,一时间明军阵地前尘土飞扬,轰隆声四起。
永谢布部的战俘本来还对不知何处来的口口相传的做炮灰的传闻半信半疑,依然有着建功为自己摆脱奴隶身份拼一把的想法,但看到这架势后,顿时明白过来,为何大汗会给他们这样一次机会……根本不是让他们戴罪立功,而是让他们送死。
前面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不想冲,后续的人则在达延部军官的驱使下,推着他们冲,总会有一些人不可避免进入明军火炮打击范围。
此时鞑靼厚甲兵团距离顶在前面的先锋尚有一里左右的距离,而永谢布部战俘就算走得再慢,也正式进入明军阵地前一里之地。
“轰隆隆!”
又是爆炸声四起。
这次不再是以声威来恐吓面前的敌人,而是用死亡进行震慑,本身炮弹击中的人不多,毕竟前线阵地宽广,永谢布部的人在进入明朝前沿阵地后便自动散开,这是他们以前袭击大明边关遭受城头火炮打击后得到的宝贵经验。
因为有了躲避火炮的心得,使得首轮炮火命中的永谢布部战俘不多,但后续被火炮引爆地雷造成的原地爆炸的杀伤效力,却着实让鞑靼人心惊肉跳。
“轰……”
随着一发火炮落地,又是两枚地雷被触爆,弹片飞舞,爆炸覆盖范围内二十多个永谢布部士兵直接被炸飞上天,后面的人还没看到残肢断臂落地,后续又有人因为踩中陷马坑,被坑底的竹刀刺穿脚背,发出凄厉的惨叫,让人心惊肉跳。
这一幕,被立在鞑靼一方高台上的图鲁博罗特看到了。
“怎么会这样?”
苏苏哈也站在高台上,跟图鲁一起负责指挥前方战事,当他发现明军只是用远距离攻击的火炮打击所造成的杀伤,便引起先锋人马一阵混乱时,便体会到身在前线那些战俘的无助和绝望。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图鲁博罗特见苏苏哈满脸震惊之色,不由晒然一笑:“有何好惊奇的?这是沈溪,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明军将领,我们在跟他开战前,就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苏苏哈道:“大王子,看这架势,很难用那些不成器的永谢布部战俘来为我们踏平前方阻碍,难道就这么让身披铁甲手持厚盾的勇士贸然冲进火炮打击范围内?会不会……”
图鲁博罗特厉声喝道:“有厚重的盔甲和盾牌保护,你还怕什么?实在不行的话,国师你亲自带骑兵冲杀,用铁骑把明军阵地前方的机关全都扫除,不是更好么?”
这会儿图鲁博罗特威风八面,说话根本不考虑照顾苏苏哈的面子。
苏苏哈也没想到这个未来的草原之主脾气会如此暴躁,不过想到这场战事是由图鲁博罗特指挥而他只是个旁观者,心里也就释然,暗忖:
“大王子奉命调动铁甲军团,却遭遇如此困境,看来他是担心完不成大汗交托的任务,怕在汗部中丢脸。我去跟他计较作何?如果他这边名誉扫地,至少我还可以去投奔三王子……我又不是跟他争夺储位之人,犯不着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