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了想,郭文祥还真有点心动:论技术、论水平,西门子、MTU、罗尔斯·罗伊斯、通用电气乃至东瀛三菱在天然气燃气轮机方面的技术水平都是远超国内的,虽然从这些公司引进技术肯定不会便宜,但有一点,那就是可靠性方面起码没问题。
而对于“西气东输”工程来说,摆在第一位的是什么?不是工程造价,不是施工工期,而是可靠——哪怕工程造价再便宜,可整个“西气东输”工程建好之后今天燃气轮机出故障,明天哪儿的管道出现泄漏需要紧急排查,这样的工程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工程吗?
所以整个工程的造价贵一点没关系,前期准备工作多花点钱、多花些时间也没关系,但一旦工程建成,就必须能够稳定、可靠的运行,从这一点上来说,如果能够引进国外成熟的工业燃气轮机的技术那当然是最好的。
“这样啊?”郭文祥果然是心动了:“会不会有些麻烦?毕竟咱们和他们的关系有些紧张,它们愿意向咱们转让技术吗?”
嘿!
都这么现实的吗?
望着郭文祥,陈耕有些无语,不过……算了!
陈耕道:“资本家嘛,只要钱到位,没什么不能谈的,马克思都说了,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资本家甚至可以卖绞死自己的绞索。”
郭文祥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现在可是1992年啊,这两年来华夏与欧美国家的经贸往来全面遇冷,想让欧美的大型工业燃气轮机制造企业向华夏转让相关的技术,不大出血肯定是不可能的,就像是陈耕说的那样,钱必须到位,可国家现在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又能拿出多少钱给来“西气东输”引进相关的技术?
唉,归根到底,这件事还是绕不开陈耕啊,谁让人家有钱呢?
心念一动,郭文祥再次试探着向陈耕问道:“那……陈先生,如果咱们三方合作呢?”
“哦?”陈耕挑了挑眉毛:“怎么个三方合作法?”
“不是已经有汽车工业‘市场换技术’的成功例子在眼前了么,”郭文祥的眼睛里带着亮光,显然他也在为自己突然想出来的这个办法而得以:“既然有成熟的经验可以借鉴,那咱们也搞个燃机行业的市场换技术。”
虽然陈耕从不认为国内汽车工业的“市场换技术”是成功的,但既然官方自己认为是成功的,那就成功吧,作为“市场换技术”最大的受益者,陈耕自然不会傻到拆自己的台。他点点头,道:“您接着说。”
“概括来说,就是我们以国内的燃气输送管道的燃气轮机作为市场,然后我们组成一个由航空工业部以及商飞集团组织的联合考察团队,对国外的优秀工业燃气轮机企业进行考察,甄选出有意和我们合作的、在管道燃气轮机领域技术实力雄厚的企业作为合作伙伴。
甄选出合作伙伴之后,我们三方分别出技术、出市场、出资金组建一家联合公司,以此来实现燃气管道燃气轮机的自给自足,您觉得怎么样?”
陈耕皱了下眉头。
理论上来说,郭文祥的这个想法确实是可行的,但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一直到自己回来的2015年,国内天然气输送管道用燃气轮机的市场,都是被美国通用电气、美国卡特·彼勒旗下的索拉透平以及英国罗尔斯·罗伊斯给垄断了,其中通用电气和罗尔斯·罗伊斯垄断了20MW(20000KW)以上的燃气轮机市场,而20MW以下的燃气轮机市场则被索拉透平给牢牢握在了手里,连德国西门子、日本三菱都没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而且通用电气、索拉透平以及罗尔斯·罗伊斯还不是与国内的燃气轮机企业合作搞的合资工厂,国内天然气输送管道所需要的燃气轮机主机基本上都是从这三家进口的,只不过在国内采购了一定比例的辅助设备——就算是辅助设备,采购的比例也不高。
所以,郭文祥的这个想法很好,但恐怕最终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陈耕就不说出来刺激他了:在他没撞的一头包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好心是想要垄断这个市场呢,既然如此,自己干嘛要去当这个恶人?
倒是陈耕紧皱眉头的样子,让郭文祥有些担心:“怎么?很难吗?”
“确实很难,可以说是非常难,”陈耕点点头,也不瞒着郭文祥:“汽车工业的技术含量毕竟没办法与燃气轮机相提并论,您也知道,绝大多数的输气管道用燃气轮机都不是从头研发的工业燃气轮机,而是‘航改燃’的燃机,某种程度上说这些‘航改燃’燃气轮机的核心机几乎是与所对应的的涡轮风扇发动机是一样的,而西方对华夏在高性能燃气轮机方面的技术封锁处于一个什么程度我相信您也知道,所以我不是很看好……”
说到这,陈耕耸耸肩:“不过如果您坚持,商飞集团也可以接受您的委托,以技术顾问的身份陪航空工业部的考察专家组出去考察,同时提供技术咨询。”
听到陈耕这番话,郭文祥苦笑起来:“您这就是不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