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国外留学回来的。</p>
听说是扶桑还是东欧的某个国家，学的是小语种外语。</p>
目前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p>
她全家都是信徒。</p>
去的路上，奶奶就告诫忘川，到时候人家要问你信不信教，你就说信，但因为太忙所以不经常去礼拜人家想找个也信教的家庭。</p>
忘川笑着反问说这不是在骗人吗？主会原谅我？</p>
奶奶瞪了他一眼：“我天天为你祷告求主让你找个好女孩，你堂弟孩子都快出生了，你身为长子长孙怎么还不着急？你都快三十了！”</p>
忘川笑笑没说话。</p>
到了地方，对方也挺礼貌的。</p>
奶奶在跟她的教堂老姐妹寒暄，忘川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对面的姑娘。</p>
并不如何好看。</p>
但也不如何丑。</p>
就属于看过就会忘掉的那种长相，跟忘川自己差不多。</p>
但对方的打扮气质，看的出来，是见过市面的那种。</p>
“见过市面”是奶奶的原画。</p>
对方别来说，也就那样。</p>
他以前也在京城和深x混过，那种地方的适龄年女比例是2:8.</p>
这样的姑娘太多了。</p>
为什么这个比例？</p>
因为到了三十岁，知道自己没法在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大城市驻足的男人们，都心灰意冷选择了去差一些的城市，或者回到家乡省会。</p>
只有姑娘们还留了下来，并希望能一辈子都留下来。</p>
之后奶奶们聊的开心，就让忘川带着姑娘出去坐坐。</p>
他们来到星巴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p>
忘川点了一杯星冰乐，姑娘点了一杯拿铁。</p>
之后相顾无言。</p>
半晌，就在忘川酝酿话语的时候，姑娘率先开口：“咱们没戏的，我就是敷衍我奶奶才来的。”</p>
忘川没说话。</p>
似乎是觉得忘川沉默寡言，姑娘打开了话匣子：“我从西班牙回来的，洛城没那么多适合我的工作，现在我一个月只能拿三千多，可我留学就花了六位数的钱了。我不甘心，想去北上广深闯闯。”</p>
忘川依旧没说话。</p>
姑娘开始问忘川的职业。</p>
他说自己就一无业游民，随便在网上写写小说混口饭吃。</p>
好歹饿不死，一个人也挺潇洒。</p>
姑娘觉得奇怪，她说我听说你以前在京城待过，为什么回来？</p>
“因为我不属于那里。”</p>
“为什么？”</p>
“在那里我就是无根浮萍，终归还是觉得家里更好。”</p>
大城市就像无涯的苦海，向前是一片黑暗。</p>
那里也像是刀山，当你遍体鳞伤爬上半山腰，却发现挡在你面前的还有火海。</p>
有的人选择飞蛾扑火，虽然短暂，但却绚烂。</p>
有的人不得不闯，因为他们没有家，回头亦是悬崖。</p>
忘川选择放弃，回头上岸默默舔犊着满身的伤口。</p>
姑娘倒是没觉得忘川是无业游民，甚至她还挺羡慕忘川，因为他是写小说的。</p>
她还觉得忘川挺文艺。</p>
这种略带文艺的忧郁青年，对一部分姑娘来说也颇具吸引力。</p>
特别是这种自认为小资文青的姑娘。</p>
“要不要一起再去闯一闯？窝在小城市里没前途的。”</p>
姑娘对忘川做出邀请。</p>
看得出来，她对忘川有那么点儿好感。</p>
“不了。”</p>
忘川拒绝了。</p>
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p>
他的生活如果分成十份，那有七份都给了小说，他宁愿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世界里。</p>
只有不到三份，才是给了其他。</p>
他需要的姑娘，是那种不需要话太多，不会各种找麻烦怄气，会在他半夜通宵码字之后，在早上给他一杯热茶，然后两人相视一笑的姑娘。</p>
他不需要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打开他心口外铸成的城墙。</p>
他只是需要有个人互相陪伴，相濡以沫。</p>
这个姑娘明显不是。</p>
“那我后天就走了，能不能你说你没看上我？我不想听家人唠叨。”姑娘很诚恳。</p>
“当然，没问题。”忘川微笑着：“祝你一路顺风。”</p>
回去，目送姑娘上楼，等着奶奶下来的当口，方别掏出烟，拿出zippo打火机点了三次。</p>
风太大，火没着。</p>
奶奶下来之后，问怎么样。</p>
方别耸耸肩：“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合适。”</p>
“那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我跟你爷爷还想死之前抱上曾孙。”</p>
“我弟不是快生了嘛。”</p>
“不一样，你是长子长孙。”</p>
“快了，遇到合适的我就结婚。”</p>
风渐渐变大，忘川把围巾摘掉围在奶奶的脖子上，两个人一起往家里走。</p>
他打了个喷嚏，眼角溢出一滴泪。</p>
他抹掉了，然后又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p>
奶奶又摘掉围巾戴在了他脖子上。</p>
那粗燥且冰冷的手碰到他的脖子，让他一激灵。</p>
看着奶奶满头的白发还有略显浑浊却全是自己倒影的双眼，方别忽然觉得回家的路有些看不太清楚。</p>
“怎么了？”奶奶问。</p>
“没什么。”方别回答，“风有点儿大，估计快下雪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