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市马骨而后得良马,是一个很有名的寓言,战国时的燕昭王想复齐仇,又找不到贤才。就把没有治世之才的名士郭隗当作贤才供养在黄金台,才有乐毅入燕,辅佐燕照王复齐仇的佳话。
陈晚荣这番话妙就妙在身段放得柔软,让人听着舒服,顺着睿宗地话说,只做马骨,不是千里马,任谁都无法指责。善行毕竟是朝廷提倡地,想反驳也没有话说。
话音落点,殿里一片惊讶声响起,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地从八品散官居然如此会说话。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眼里神光一闪,立即隐去,李隆基面色如常,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太平公主微一颔首,颇有几分赞许。
最高兴的是睿宗了,他当然明白陈晚荣是在帮他圆谎。服食丹药在唐朝虽是成风,皇帝贵戚无不效之,但是皇帝服药中毒,还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头百姓治愈,传扬出去无论如何面子上挂不住。睿宗呵呵一笑,脸上地笑容格外亲切:“陈卿此言极是!就委屈陈卿做一回马骨了!”
都知道他为人和善,就是对大臣也不端皇帝架子,如此笑言原本正常。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是真的欢喜,陈晚荣就是其中地一个,再次谢恩,退入朝班。
这事如此揭过也就算了,不过窦怀贞却是在这事上纠缠不放道:“皇上,臣有一事启奏。陈大人善行义举固然值得提倡嘉勉,皇上钦赐承奉郎,钦点上朝,皇恩无极。然,这是日朝,商议军国大事,陈大人似不宜参与。”
明知他是要把我赶出朝堂,不过陈晚荣认为他说得有理。当着群臣的面,睿宗亲口承认是他钦赐的官,护身符已经生效了,目的已达,陈晚荣用不着再逗留。正要谢恩退去,却听睿宗笑言:“呵呵,窦卿为国家计,此言固对,值得嘉勉。只是,陈卿有大节,不得泄露朝议之密是知道的,但听无坊。”
笑容依旧,言语亲切,却把窦怀贞的提议给否决了,谁说他没有主意?陈晚荣很是讶异。
他的用意,陈晚荣明晓于心,他是决心要把殊荣赐予陈晚荣。以后凡有心要害陈晚荣者都得好好掂量了。不可能每次陈晚荣遇险,都要派人去救吧?不如一次把功夫做足。于他这份心意,陈晚荣很是感动,一个皇帝能有如此情份,难能可贵了。
窦怀贞瞄了一眼太平公主。见太平公主静静地站着。没有丝毫反应,他是太平公主的人,知道太平公主已经默认了,只得道:“皇上圣明!臣虑事不周!”退回朝班。
陈晚荣上朝,可能引来群臣诽议。睿宗还真有点担心。见他退下。宽心了,笑道:“各位爱卿,谁还有本奏?”
“臣萧至忠有本奏。”又一个紫衣大臣出班。
萧至忠是中书令。正三品大员,睿宗不敢怠慢。问道:“萧卿何事呀?”
“臣参劾兵部,中饱私囊,购买无用之物酒精。”萧至忠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章,高高举起,老内侍忙上前接过,回转身,放到御案上。
上朝就是解决问题的,要参兵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万未想到居然是酒精,一下子把我推到刀口浪尖上了,陈晚荣心头狂跳,不由自主的打量着李隆基,只见李隆基地眉头皱了一下,不再有动静。
兵部采购酒精,陈晚荣自认为攻打石堡城出了一份力,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却是被人弹劾,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更让陈晚荣焦虑地是,这事大是凶险。要是弹劾成立的话,牢底坐穿算是好的,家破人坏就在眼前,得筹谋应变之策。
朝廷要攻打石堡城一事,朝中早就传遍了,群臣亦知晓,看着睿宗,等他说话。睿宗略一浏览奏章,问道:“兵部尚书来了么?”
“臣在。”一个紫衣中年人出班,身似铁塔,透着几分精明,更有几分英气。
睿宗打量着他道:“爱卿啊,这酒精是何物呢?”
兵部尚书毫不含糊:“臣启皇上,酒精是一种序伤药物。”
睿宗眉头一皱,问道:“朕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皇上,这酒精是新近才推出,是陈氏化工的出品。”兵部尚书洪声回答。
萧忠至眼睛有意无意从李隆基身上瞄了一眼,接过话头问道:“陈氏化工的香皂我听说过,却没有听说酒精。更没听说酒精还可以治伤,你用过吗?你验证过吗?兵部尚书脸有难色,迟疑着没说话。李隆基向睿宗一施礼道:“父皇,这是儿臣下令买地。儿臣以为这对朝廷有用,就先期买了三千斤试用。”只是试用,即使有问题,任谁也没有话说,这话说得有水准。
萧至忠脸上闪过一丝得色,马上诘难道:“请问太子,凡购军需之物,自有严格规定,必得试用方可购买。太子监国,为何竟不试用,就发向陇右?”咬得够紧。
李隆基眼里厉芒一闪,正要回答,只听陈晚荣地声音响起:“萧大人,你可知酒精为何物?有何功效?”
萧至忠看着陈晚荣,冷冷一笑,斥道:“一个小小地从八品官员,岂能饶舌。退下!”脸一沉,声色俱厉,颇有几分威严。
只可惜,陈晚荣不为所动:“臣启皇上,这酒精正是臣所造,于其功用一清二楚,不敢不言明。”
殿里一片嗡嗡惊讶声。就连太平公主也是讶异,不由得盯着陈晚荣,眼里神光闪闪。
萧至忠先是一愕,继而就是一喜,大步过来,面对陈晚荣,眼睛瞪得老大,紧盯着陈晚荣,调门调得老大,喝道:“好你个奸商!竟敢以假乱真,以次充好,居然把酒当作序伤药物卖给兵部,存心要我大军无功?你说,你这会害多少将士的性命?谁在背后主使,从实交待,念你初犯,皇上自有圣断!”
他要是不诘问主使之人,陈晚荣还以为他是出于职责不得不言。一听这话,陈晚荣心头雪亮,这是奔太子来的,没想到把我给牵连进去了,这事无论如何也要澄清,面不改色,声音异常平静,分辩起来:“萧大人,你既在弹劾,想必你对酒精地功用有所了解,请问萧大人,你了解酒精吗?你知道酒精怎么用吗?”
萧至忠是太平公主的人,而酒精正好是太子下令购买地,这是一个新鲜物事,没有试用就发往陇右,正是发难的机会。萧至忠只是给太子使绊子,至于酒精的功用、用法他是一无所知,一下子给陈晚荣问住了。
陈晚荣好整以暇的道:“萧大人,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我们可以当着皇上、太子、公主,各位大臣的面来分辨清楚,你敢和我来对质么?”眼神陡然转严厉,死盯着萧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