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田所定右卫门一声令下,上百个鬼子在身体矮小的板津正一中尉的率领下,沿着被炸垮的交通壕,向前沿阵地冲去,完全不顾头顶上不断有炮弹落下。
作为常备师团的一员,密集的弹雨、同僚的伤亡,并没有击垮鬼子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深藏心底的兽姓。就在板津正一中尉带着士兵冲到前沿阵地时,感觉到大地开始规则地颤抖起来,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传来阵阵马达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战壕上被炸散的土粒泥沙,源源不断抖落下来。
透过弥漫的硝烟间隙,板津正一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一辆辆坦克发出嘶嚎般的巨大噪音,向着战壕冲了过来,犹如千军万马的声势,势不可当!
“八嘎!是坦克!”
对于出现在战场上的坦克,板津其实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这一个多月的拉锯战中,曰军用来做佯攻的坦克,遭遇对方炮火连续攻击,损失了七七八八,最后一拨坦克就是在眼前这种坦克的攻击下,彻底覆灭的。不过对方一直未动用坦克进行攻坚,数量也从来没有出动这么多过,难道说,这才是对方真正的实力吗?
前沿阵地的鬼子兵,在连续的轰炸和炮击中,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守卫这里的前中队长河村已经化为了一滩烂肉。
板津询问过那个奄奄一息的军曹后,立即接手了防务,指挥士兵,用阵地上的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和歪把子机枪、三八式步枪,对着滚滚而来的坦克进行射击,结果非常令人失望,专门用来对付坦克的37mm炮根本就无法击破对方的装甲,更不要说机枪和步枪子弹了。射击的唯一效果便是在对方坦克的装甲表面擦出几串火花,稍闪即逝,根本无法阻止其前进。
板津正一中尉不由非常沮丧,对方的坦克装甲到底有多厚啊?为什么连专门的反坦克武器也无法伤害对方分毫呢?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板津有些不甘心地四处看看,突然发现一副遗弃在战壕里的望远镜,连忙猫着腰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来。
望远镜的一边镜片已经残破,另外一边还算完好,板津珍惜地用衣服把镜片擦拭干净,然后趴在战壕上,向前面望去,望远镜里出现了猫着腰跟在坦克后面的安家军步兵,他们身着迷彩服,脸上的神情非常坚毅和自信,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趴在战壕边的小队长山县藏铁少尉凑过头来,小声道:“板津君,放心吧!前方有一条反坦克壕!敌人过不来。”
板津正一没有说话,微微皱了皱眉,对方的坦克实在太厉害了,反坦克壕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炮弹飞行的尖锐呼啸声。
“炮击!趴下!”
板津大声喊叫着,躲进战壕里一动也不动,整个中队的鬼子全部都蹲进了战壕。安家军的炮击让人印象太深刻了,只需看看阵地周围密密麻麻、残缺不全的尸体,便知道直面迎接弹雨洗礼有多可怕。
可是,炮弹爆炸的轰鸣声并未传来,反而传来沉闷的“噗噗”声。原来,安家军炮兵此次打出的是一排烟幕弹,炮弹落到阵地前沿.十米的位置,黄色的烟雾在数秒钟内扩散开来,向阵地前方飘来。
“不好,是毒气弹!”
探头观望的板津正一再次提醒,可是仓促间,哪里有防毒器具?大多数鬼子兵都撅着屁股,惊慌失措地将头埋进了满是血水的土里,更有甚者,憋着气撒了泡尿,然后再将头凑近满是尿水的土壤里,以躲避毒气的侵害。
如果板津和山县不是那么惊慌失措,或者他们的视线可以穿透烟雾,就会看到原本跟在坦克后方的步兵,分出了两列,拿着梯子和炸药,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快速沿着坦克两旁,加速向着前方的反坦克壕前进,在接近壕沟后,立即跳了下去。
“预备,爆破!”
布置好炸药后,反坦克战壕里的工兵迅速沿着梯子爬了出来,到达安全位置后,随着口令传出,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宽五米、深两米的反坦克壕两侧被炸塌,倾倒在地的泥土构成了一个缓坡,足以让坦克顺利通过。
实施反坦克壕爆破的是坦克部队直属工兵,经过多次训练,与坦克的配合已经非常熟练,坦克甚至连速度都不用减,等赶到坦克壕前时,道路已经被炸开,坦克只需向前冲刺便是。
坦克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几乎毫无阻碍地冲过了反坦克壕,步兵在坦克后面快速跟近,同时后方的炮火开始进行延伸射击,掩护坦克及步兵的冲锋。
此时整个战场,到处都是一片浓烟弥漫,坦克驶来,犹如钱塘江大潮,绵绵不绝,连续不断地冲击向前,交错的队形组成了一个个尖锥,像锯齿一样不断地收割着鬼子兵的生命。
周身涂满迷彩色的坦克,在浓浓的烟雾中时隐时现,炮塔在一道道黑烟中摇晃,履带卷起漫天灰土,在大地上升腾,随着坦克的疾驶,带起的大风带着排气管里喷出的一串串火星,四处飞舞。
钢铁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和履带碾压地面的铿锵声,变得越来越刺耳,到了这个时候,鬼子才回过神来,纷纷从泥土里抬起头,趴到战壕前观察情况。
“八嘎,支那人的战车已经渡过前面的战壕了,敢死队准备!”
看着浓雾里隐约出现的坦克,板津中尉立即明白自己中计了,迅速补救。
很快,一名军曹用白色丝带扎在头上,脱掉身上的军装,裸露上身,带着一个分队的鬼子,从战壕里爬了出去,向坦克靠近。
在焦土和草丛中匍匐前进的鬼子,向着阵地前沿密布的黑漆漆的硕大弹坑爬去,一个个不时把身子隐藏在航弹和炮弹炸出的弹坑里,以躲避头顶横飞的子弹和炮弹弹片,此时鬼子兵已经爬出了十来米远,不时扭动着身体,在被弹片削掉一半地光秃秃的小树与草丛之间向前爬行。
板津中尉满含期待地望着正逼近坦克的敢死队员,安家军炮兵发射的烟雾弹爆炸后产生的烟雾依然没有散去,遮蔽着正在靠近坦克的敢死队员,他们在弹坑和草丛之间爬行着,不时消失在一个个弹坑之中,身影时隐时现。
“八嘎!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冲过去啊!”
当看到坦克不断接近,而那些敢死队员趴在弹坑里再也不跳出来时,板津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声骂了起来。
一名军曹屈身跑到板津和山县身边:“板津君,山县君,我带我们分队去吧,保证完成任”
话音未落,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发炮弹落在了鬼子军曹身旁,板津和山县第一时间趴到了地上,那个军曹下半身还站在地上,但上半身巳经化成了满天的碎肉。随后,两条腿一软,半截身子栽倒在地。
板津正一与山县藏铁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深深的恐惧。板津中尉吞了吞口水,忍住心里正在上翻的酸水,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趴在战壕上,观察那些越来越近的坦克。
阵地上,鬼子兵拼命地用手中的武器射击着,而在阵地前面五十余米处,一个个泥灰色的身体象扭动的小虫,依旧在不断地向坦克靠拢。
这时,一个猫着腰的身影,突然从弹坑里跃起,全速向坦克冲去,弹指之间,那个人已经跑到了距离面前坦克不过三四米外的一个弹坑,随后再次跳起,朝着坦克冲去,在跑动中,他取下了背后的炸弹包,引燃了导火索,然后拼命地想把炸药包向坦克凑去。
就在这个时候,坦克后方几串短促的火光闪现,那个敢死队员脚步一下子顿住了,身体不停摇摆,又是一串火光闪现,那个鬼子身子一个旋转,竟然转了个方向,整个人栽倒在地,而他的身体下压住的赫然便是那个正在燃烧的炸药包。
几乎是眨眼间,耀眼的亮光闪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将倒在地上的尸体炸成了无数碎块,一条挂着碎布的大腿,最后落在了板津中尉的面前。
就在那个倒霉的敢死队员行动的同时,其他十几个队员均采取了同样的行动,而他们遭遇的结果大同小异,无一不是被坦克后面的步兵进行点杀,就是那短短的不过一两米的距离,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一个小队的敢死队员全灭,其创造的唯一战果就是其中一人在距离坦克只有半米左右倒地,幸运地没有压住炸药包,爆炸给附近那辆坦克造成了些许伤害,不过片刻之后,那辆坦克又带着轰鸣声冲了过来,那个鬼子敢死队员虽然没有被炸成碎块,但随后就被坦克的履带碾成了肉泥。
在整条战线上,几乎所有的鬼子都用了人肉炸弹这一招,板津中尉率领的中队虽然失败了,但其他中队却有侥幸成功的,这一轮肉弹袭击,让坦克部队损失了六辆坦克,还有十一辆遭受重创,失去战斗能力。
不过,相对于五百余辆坦克,这些坦克的损失并不影响大局,大量坦克冲到了鬼子防线前,一个冲撞,原本因为炮击而变得很是松垮的胸墙迅速被突破,漫天的砂石碎块溅了起来,灰土升腾而起。
史天佑中校坐在指挥车内,透过观察孔清晰地看到阵地上鬼子那扭曲的脸,毫不犹豫地下达突击的命令。
迅即,早已准备妥当的坦克炮管开始喷吐着炮弹,机枪射击声连绵响起,一个个隐藏在壕沟和掩体当中的鬼子兵被击倒在地,血肉碎石漫天飞舞。
地堡和地下工事是步兵突击的主要障碍,也是坦克部队清除的主要目标,至于前线壕沟和掩体之中的鬼子兵,已经在飞机和大炮的轮番洗礼下,损失惨重,安家军步兵,紧紧地跟在坦克后面,一条战壕一条战壕跳下去,已经稀稀落落的曰军残兵,除了咬牙切齿吼叫着赴死之外,就只能投降。
顽强的板津正一中尉与山县藏铁少尉被打成了筛子,没过多久,大队长田所定右卫门少佐负责的战壕也被突破,曰军各师团数度向前线派出援兵,但是面对坦克开路的安家军,无能为力,至十六曰天黑前,残部不得不退往奥泽罗卡拉奇城,准备利用城防工事,负隅顽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