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火把被点燃,将整个草原照得一片明亮,若是站在远处观看,草原上闪亮的火把几乎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双方互相呼应,无疑是难得的美景。
只是身处其中的高句丽士兵绝不会如此想,高句丽共有五千步军,除了攻打山上的周军死伤千人左右,其余四千大军加上数百骑军到现在活着的不过四五百人,其中只有不到百人的骑兵,其余人全部战死。
对于高句丽人在如此困境下还死战不降,契丹人暗自敬佩的同时却也是心惊,这次彻彻底底的得罪了高句丽,如今他们已没有了后路,唯有依靠大周。
契丹军暂时停止了进攻,只是团团的将剩余的高句丽人围在一起,撕杀了半天的高句丽人终于有片刻休息,只是谁都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他们不可能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降!降!降!”罗艺用鲜卑语大声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经过近万名契丹人的吼叫,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将中间高句丽人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草原上通行的是突厥语,突厥还是唯一创造出自己文字地草原民族,而鲜卑语和突厥语大部分相同。罗艺只能用鲜卑语劝降。
罗艺以前最多指挥过一幢五百人马,而且还不是正幢主,这两日手下二万契丹大军唯罗艺命令是从,让罗艺心中也不禁飘飘然,他要让这场胜利尽可能赢得漂亮,让大将军知道他的才华,日后委予重任,才耐着性子向高句丽人劝降。
即使是听不懂鲜卑语的高句丽普通士兵也知道对方有劝降之意,他们撕杀了如此之久。大部分人身上都带伤,又累又泛,闻言都朝温达看去。/
温达已成为一个血人,有很多是自己所流,但更多的是敌人的血,死在他枪下的契丹骑兵已有数十人,如果不是先前受了箭伤,或许死在他枪下的契丹人会更多,但即使如此又如何。外面的契丹人仿佛无穷无尽,任他怎么杀也杀不完。
“大将军,公主已经走远了,我们杀出去吧。”他的另一名家将温二含泪道。
“杀出去?”温达喃喃自语,外面地契丹人围了一重又一重,杀出去只是做梦,他抬头望向天空,草原上的天空分外明净,天上群星闪烁,他不由想起一个中原的传说。每一个贵人都是天上的星宿,死后就会重新归于天上,五公主无疑是贵人,她当然是天上的星星,而自己只是一个穷小子,虽然如今做到了大将军。自己也是天上的星星下凡么?
若不是五公主赏识自己,他温达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穷小子,被贵族叫做傻瓜温达的穷小子,别人看到贵族出巡都要下跪,唯有自己宁愿挨打也不愿跪下,虽然他当时不懂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之语,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跪他们,凭什么贵族能享受各种特权,能任意欺负穷人。
温二见温达抬头望天,不言不语。心中暗自奇怪,不由叫道:“大将军,大将军。”
温达转过头来,望着温二,低沉的问道:“你怕死吗?”
温二一挺胸膛:“回大将军,小人不怕死。”
“你不怕死,可是我却很怕死。我怕死后不能变成一颗星辰,继续守候着五公主,我怕死后母亲和以前那些善良的邻居重新要受到贵族地欺凌。我怕死后别人再叫我傻瓜温达,我怕……”
温达的话让温二一阵愕然。除非投降,否则怎能不死,温二张了张嘴:“大将军……”
温达扬手止住了温二接下来的话语:“我怕死是因为有牵挂,其实有牵挂是一种幸福,若是在死之前没有牵挂才枉活了一生,五公主,这一辈子有你,我已经满足了。”温达后面的话已是低不可闻。
“降!降!降!”契丹人继续朝中间大声吼叫,手中的弓箭已经张开,对准着高句丽人,剩下的高句丽士兵虽然脸色发青,紧挨在一起,却都看着自己的大将军,没有一人离队出降。
温达的声音传来:“弟兄们,本将无能,今日之败责任在我,战至现在,你们已经尽力,若有人想活命,本将允许你们向敌人投降,本将军决不怪罪。”
队伍中一阵呜咽的声音传来:“大将军,我们跟着你,决不投降。”
“对,绝不投降!”
“对,绝不投降!”
……
温达裂嘴一笑,将手中的长枪举起:“我温达死也要死在冲锋地道路上,弟兄们,跟着我,杀!”
“杀!”他身边的骑兵轰然响应,紧跟着温达向契丹骑兵冲去,紧接着后面的步兵也是如此。
“射!”见高句丽无人肯投降,罗艺摇了摇头,下达了命令。
“咻!咻!咻!”无数的羽箭将天空中的星星也遮住不见,朝正在冲锋的高句丽残余兵马落下。温达长枪舞动,枪尖上发出一连串地金属磨擦声,也不知嗑飞了多少箭支,他周围的骑兵纷纷落马。
“卟,卟。”温达听到两声箭羽入骨的声音,手中的长枪顿时一窒,接着越来越多的箭支落到他身上,温达的长枪舞动越来越慢,跨下的战马也传来一阵悲鸣,软倒在地,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仿佛看到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五公主。到了天上,我也会保护你。”
羽箭在高句丽人最后冲锋的人马身上几乎覆盖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面对着数万支倾泄的箭支,没有一名高句丽士兵能冲到契丹骑兵面前交手,除了逃走地二千骑兵,这里的高句丽大军再无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