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彬道:“张公公误会了,其实在下是来问有关江南之事。”
张苑皱眉:“你都不去了,江南的事跟你何干?”
魏彬试探地道:“在下收到风声,说是沈国公即将抵达南京,江南权贵基本派人去跟他表达忠诚,沈国公到金陵后,怕是所有事情都会归他掌控……”
张苑板起脸来:“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你琢磨怎么当好京城这边的差事便可!”
魏彬显得很着急:“但现在张永去江南,便显得没有意义了啊。陛下不是说需要张永去南京协助沈国公做事吗?现在去了也无用,为何……不更换人选?或者张公公您应该跟陛下提一下……”
经魏彬这一说,张苑才知道魏彬对出任南京守备太监没有死心,还想通过他这里继续活动钻营。
张苑道:“陛下已定下的事情,人也上路了,马上就会抵达南京,你居然让咱家提请陛下收回成命?这是做奴才的应该说的话?”
“魏公公,咱家知道你对失去当南京守备太监的资格不甘心,但要弄清楚一件事,并非是咱家不帮你,而是陛下钦定,至于张永几时会撤换,一切要看陛下的意思,不是咱做奴才能管的。”
魏彬苦着脸道:“张公公,这不是……咱家不知该如何是好……病急乱投医了吗?”
张苑冷声道:“这么说吧,沈国公到南京城,不过是过境,要平沿海倭寇不仅需要南京守备管辖的兵马,浙江和闽粤之地卫所也要出兵协同,沈国公到底不是南京的官,不会留在那儿太久。”
“至于张永,被陛下打发离京是好事,若他回来,对你我威胁更大,你现在留在京城当御马监太监,这才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魏彬低着头,心里很不情愿,却无可奈何。
张苑道:“这次咱家就是要靠沈国公的力量,将张永跟小拧子在江南的势力一并瓦解,到那时再安排你到南京上任,这差事,咱家便当是给你留着了。”
……
……
小拧子发现张苑举动不同寻常后,趁着安排宫市事务时,出宫一趟,在自己的府宅见到幕僚臧贤。
此时小拧子有意避开见丽妃,本来有困难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丽妃,毕竟在他眼里,丽妃的智计和谋略仅次于沈溪。
但无奈此时丽妃被皇帝冷落,对宫里宫外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完全是个睁眼瞎,对于皇帝的影响已经是微乎其微,故此他只能靠自身力量来解决问题。
臧贤听了小拧子的话,沉思半晌后说道:“张公公怕是有意针对拧公公您跟张永张公公……”
“此话怎讲?”
小拧子脸上带着不解之色。
臧贤道:“之前有传闻,说张公公是因沈尚书提携才会从皇陵回来,这次交锋,陛下意外将张永张公公调往南京,意味着张苑在京师权力争夺上占据上风,不过在南京权力之争上他却全面落于下风,所以才会剑走偏锋,充分给予沈尚书权力,如此一来……张永张公公去江南后,不就被架空了么?”
小拧子皱眉:“确实是这么回事……哎呀,这招倒是挺阴损的,难道张苑背后跟沈大人有什么勾连?”
臧贤对此却抱着怀疑的态度:“沈尚书何等人物,岂能跟张苑提前商定什么?不过是达成某种默契吧……现在沈尚书所带兵马出现不适应江南气候和环境的情况,沈尚书当然会想征调江南地方兵马,张苑此举,正好切中沈尚书下怀……就算是投桃报李,沈尚书也会在暗中帮助张苑。”
小拧子一拍大腿,着急地道:“坏了,坏了,咱家就说这老东西不怀好意,你赶紧想个对策出来。”
臧贤为难道:“这是陛下御旨,小人没什么好办法,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通知张永张公公,让他见机行事。”
“你赶紧去办。”
小拧子一摆手,抬头看到时间不早,赶紧起身,嘴里依然在吩咐,“咱家这就回宫办差,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帮咱家将这难题给解决了!”
……
……
就算臧贤看清楚张苑的用意,也没办法,毕竟张苑借的是皇帝的势,权力高层间的博弈,他根本没资格过问。
如此一来,他只能想办法写信给张永,把这层意思告知,让张永想办法跟沈溪取得联系,因为沈溪的态度才是为今有关江南权力之争的关键。
此时南直隶,沈溪一行乘船距离南京城只剩下一天路程,当晚在岸边驻扎,次日中午便会抵达南京城。
驻兵后,沈溪做了简单安排,他统领的人马不会进城,但他却必须进南京做一下交待,尤其涉及权力交接的问题,他是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到江南,但要征调人马却必须要经过南京兵部和地方守备太监、勋贵衙门,再者一些礼数上的相见和会晤也是有必要的。
他要先搞清楚自己要去见谁,并且要先活动哪些环节。
而之前已去过南京,并且已调查过相关情况的云柳此时正站在沈溪跟前。
云柳将南京城内有关权力之争跟沈溪说明。
“……守备张公公尚未抵达南京,不过应在未来几日抵达,至于南直隶周边人马调配,暂且为南京兵部掌控,不过如今南京兵部尚书出缺,陛下未安排人接替,魏国公则在找人活动,试图让南京兵部侍郎王倬晋为兵部尚书……”
“王侍郎官声很好,刘瑾权势熏天时也未选择投靠,不过私下却跟魏国公有深交。以王侍郎的资历和好名声,极有可能得到谢阁老支持,他继任的可能性很高,不过现在朝廷仍未有任何任命文书下达……”
云柳的情报全面而具体,甚至连来日迎接沈溪的队伍名单都有,魏国公徐和南京兵部侍郎王倬都在迎接队伍中。
沈溪道:“现在南京权贵频繁对我示好,来信多达数十封,更有直接前来送礼表示投靠之人,京城那边却一片平静,好像根本就没这回事,连张永这几天也没了消息。怎么着,江南权力归属要让南京这边自行决定不成?”
云柳带着不解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这件事的关键并不在南京这几位身上,而在朝中几个掌控者手中,谢阁老、张苑、张永和小拧子等人都在其间,而最终的决定权则在陛下手里……道理谁都明白,所以现在南京的一切动向,都不过是幌子。”沈溪道。
云柳好像明白什么,但她没有说出来。
沈溪道:“明天进城时,你随我一起,不过要安排人等提前做好安保工作,就怕有人暗中对我下狠手……江南不比京城,这里不是我们的地头,我的到来等于是打破了一潭死水,有的人想巴结我,有的人想利用我,更多的人则是想将我除之而后快……”
“倭寇猖獗,难道南京城这帮人就没有任何责任?谁最想让我死,他们就会选择跟谁合作,此番涉及利益之争,再强的强龙,也无法做到在跟地头蛇火拼后全身而退。”